,丟在一邊,免得被天策軍抓個正著。
老頭騎著驢子,往皇城方向去。
城中這會挺亂的,還有武者在排查蓬萊殘餘,有些地方還有魔兵在毆鬥,自然也沒人去管他,倒是一路暢通無阻,來到了皇城邊緣。
果然,這裡是城中最慘的地方,被戰鬥波及,又有四象混沌的風火水土的衝擊,曾經宏偉的宮牆,已徹底被夷為平地,只剩下一些殘垣斷壁還矗立著。
似乎燃起過大火,四面都有焦土灰燼,河洛幫的黑衣拳師們在廢墟中翻找著,好多被找來的大車,都停在其中,運載那些有價值的東西。
四周有天策軍巡邏,不許閒雜人等靠近此處。
趙廉對皇城非常熟悉,就跟回自己家一樣,他順著一處隱秘地,溜進皇城之中,往譭棄的最嚴重的大殿方向去。
老頭其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來這裡幹什麼。
趙鳴死了,趙氏王朝崩潰了,南國國滅已是定局,風雨飄搖二十多年,從趙虎,到趙彪,再到趙鳴,就像是一場狂妄的夢。
臨安繁華,萬丈軟紅,人間富貴,權傾天下。
多好的夢啊。
讓人流連忘返,不欲醒來。
但眼前這片淒涼的殘垣斷壁,就像是一記洪鐘敲響,宣告了夢境最終的破滅,以一種最殘酷的,又像是命數註定的方式,將美夢擊得粉碎。
趙廉拄著棍,在蓋滿了灰燼的廢墟中行走。
他四處看著,這副場面他其實並不陌生。
二十七年前,臨安禁宮失火,楚少帝死於宮中,大楚國滅之後,趙虎心中畏懼,不敢前來,也是趙廉帶著兵卒,親自前來此處,收拾狼藉的。
那時候,二十七年前的那個清晨,失火過後的皇城,和眼前這片廢墟幾乎一模一樣。
就像是昨日重現。
趙廉越看,越是熟悉。
越走,越感覺自己似是回到了那個清晨的時光裡。
楚少帝被燒的面目全非的屍體,是趙廉親手收斂的,那位大楚的最後君主,就坐在被燒融的龍椅上。
至死,都沒有挪過一步。
他似是要以君主的姿態,迎接國破家亡的厄難。
那時,威侯將裹著錦袍的屍體抱出皇城,心中五味雜陳,心情複雜的很,一如現在,二十七年後,眼見南國江山亡故,國破之時,就如當年一模一樣。
命數
這大概就是命數吧。
當年怎麼偷來的。
現在就怎麼還回去。
“呵呵”
趙廉笑了一聲,他踏入那大殿的廢墟中,這裡幾乎無法落腳,宮殿殘破的磚瓦四處都是,華美的柱子被燒的只剩基座。
地面上還有血跡,也不知是誰的。
老頭彎著腰,拄著棍,茫然的站在這空無一人,繁華落幕的廢墟中,他抬起頭,看向大殿盡頭,那裡本該有一把龍椅,象徵人間權勢。
但現在,那裡什麼都沒有了。
他踉蹌腳步上前,幾乎是連滾帶爬,彎腰下去,撿起地面那殘破的,被焚燒變形的龍椅碎片,那是被擊碎的東西,象徵著最後餘暉的破亡。
馬蹄聲,從不遠處響起,應是有人過來了。
但趙廉並不在意。
他環顧四周,覺得這片狼藉之地甚好。
過去二十多年中在此的景象,如虛幻夢境一樣,在他心中,眼前浮現不休,最終,一切都如雲煙消散。
此地甚好。
給一個失去一切,再無掛念的老頭做個墓地,甚好。
如此想著,手中那被燒融的碎片,便被趙廉雙手緊握,將鋒利的斷茬,對準自己的心竅,下一瞬,就要刺入血肉,徹底斷的乾乾淨淨。
讓他這南國最後的孤人,也在人間了斷。
他閉著眼睛,心中無悲無喜,再無掛念。
然後
“哇”
嬰兒的哭聲,讓趙廉自裁的動作停在了當場。
他回頭看去,在李報國和小鐵的護衛下,青青正從馬上下來,在她懷裡,抱著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兒。
那是,趙氏最後的血裔。
嬰兒的哭聲,就像是一把繩索,把這老頭,又從黃泉,拉回了人間。
似是在告訴他,他還不能死。
他。
還要繼續在人間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