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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他剛剛接完客。那個嫖客是中國人。”

我沒心思聽別人的故事,一直在觀察她,琢磨她到底哪裡有問題。

她看了看錶,說:“對不起,我得走了。明天我就要回泰國了。”她一邊說一邊在紙上寫了一行泰文:“這是我的地址。下次你來,一定找我。”

我急忙站起來,說:“一定。”

直到這時候,我還在緊緊盯著她的臉。

“再見。”

她一閃身就離開了酒吧。她前後跟我在一起坐了有半個鐘頭。

我一個人坐著,一邊喝酒,一邊回憶有關她的每一個畫面。

突然,我傻住了——我驀地想起,這個女人跟我聊天的時候,我始終都沒看見她眨一下眼睛!

一個正常人怎麼能那麼長時間不眨眼呢?

我低下頭,再看那行曲裡拐彎的泰文,感到十分恐怖。

第二天,我找到一個懂泰文的人,請他認一認她留下的那行字。

那行字竟是兇巴巴的一句話——如果你再看我,我讓你的眼睛永遠閉不上。

夢歷十六:卡拉OK

多少年來,我一直都在試圖尋找比卡拉OK更討厭的東西,可是,我最終都沒有找到。

其實,我是一個很隨和的人。我對新鮮事物一直持贊同態度。比如網路。

網路至少給了所有人話語權。

舉個例子,電腦還沒有普及的那些年,報刊之類的媒體幾乎被我這類人壟斷了,周德東這三個字遍地開花。而無數的作者想露頭,根本不可能,只有傻聽的份兒。於是,聲音大的越來聲音越大,最後就成了震耳的噪音;聲音小的越來聲音越小,最後就成了啞巴。

現在,有了網,大家都開始說話了,發表言論,抒發情懷,等等。還有一群人在新浪網上大罵我的恐怖小說……

挺好。

網路語言產生了,它的巨大力量,將衝擊傳統文學的表達方式,而且,有一些也將成為時尚口語。自由會帶來加速度發展。

卡拉OK似乎也是同樣一種東西。過去,舞臺是明星的,大家只有傻聽的份兒。現在不同了,只要長著嘴都可以上去唱。(類似的還有電視上的模仿秀節目。)

可是,我實在受不了狼哭鬼嚎。

我好歹出版過一盤自己唱的盒帶,我的聲音應該不會讓人那麼難受,但是,每次在卡拉OK廳,我都堅決緘口。

這一天,我在卡拉OK廳等待一個朋友。

他從西安來,特別愛唱這個。我是東,投其所好吧。

我預訂了一個桌,我坐在那裡喝水,等待那個朋友到來。

卡拉OK廳裡燈火暗淡,鬼影憧憧。正在進行的一首歌唱得很慢很慢,像一把極鈍的刀子在艱難地割著是的肉。

一個瘦小的女人晃晃蕩蕩地走過來,無聲地坐在我的旁邊。

我正疑惑,她說話了:“先生,我能跟你一起唱唱歌嗎?”

是個三陪小姐。她說的是很偏僻的方言,我勉強才聽懂。

我說:“謝謝,我不需要。”

她卻沒有走的意思,繼續說:“我不是幹那個的。我就住在附近,我是個保姆。”我糊塗了。

她說:“我從來沒進過這種地方,想見識見識,又怕遇到壞人。我看你長得挺和善的,就想在你這裡坐一會兒……”

我在幽暗的光線中湊進她的臉看了看,還真是一個鄉下女子,一定是剛剛進城,我甚至嗅到了一股土腥氣。我說:“你隨便吧。”

她樸實地笑了笑,表示感謝。

“你家兄妹幾個?”我跟她閒聊。

“數不清啊。”她顯得有點不好意思。

我以為她聽錯了我的話,或者我聽錯了她的話,就又重複了一句:“你家兄妹幾個?”

“數不清啊。”她也重複了一句。

怎麼數不清呢?

這時候,正巧那個割我肉的人終於放下了刀子,我身邊的女子竟然好奇地跑了過去,拿起麥克風,在手裡擺弄。

最後,她轉過身去,背朝我,把麥克風放在了嘴邊,望著螢幕等著唱歌。

我感到很有意思,特別想聽聽。

音樂還沒響起來,我聽見音箱中傳出很難聽的聲音,有點像牙齒啃金屬,越來越響。

那個女子依然背朝我站著。

我想,一定是她不會搗鼓麥克風,不知怎麼就弄出了這個聲音。

這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