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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英美]我的變種能力為什麼這麼羞恥 第122節

伊芙琳在尾章裡復活了他們。

不,那不是復活,他們本就沒有死。花了漫長的篇幅講述冒險,費神費力地豐滿人物和情節,讓他們面對敵人並由此犧牲;大張旗鼓,聲嘶力竭,廣而告之,將死訊昭彰世界;拉出所有和亡者有過交集的配角並描摹他們的震驚、否認、接受、痛苦,最後所有人齊聚葬禮,就連生死大敵也真情實意地獻上致辭……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這意味著他們本就沒有死。真正的死亡是寂靜的。可能不是寂靜,但伊芙琳目前也沒有死過,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至少可以肯定這樣複雜精巧而又無比吵鬧的東西不是死亡。

所以她不解釋為什麼角色又出現了。她從來不在故事裡做解釋。她在成為作者之前先是讀者,她知道讀者會做什麼,他們會在腦海中對故事進行再加工。好的故事可以有很多種解釋,它們經得起反覆重讀,在重讀中被不同的讀者增刪甚至重寫。最終,每個人都會擁有一個自己的版本。每個版本都是對的,每個版本都會忠於它的主人。

然而,作者總是想要被讀到自己所寫下的那個版本。不僅想被讀到,還想要被理解,而一旦確認了自己被理解,就會想要被愛。等到被愛了,慾望又會推動著去渴望被證明這份愛。作者就是這種貪得無厭的怪物。如果不是怪物,為什麼要寫故事呢?是生活不美好嗎?是現實裡不被讀到、不被理解、不被愛嗎?

伊芙琳希望有人能讀到她的版本。

“你想看看我寫的故事嗎?”

“我最近已經讀過了。”希克利告訴她,“冒險家系列很有趣。”

“你覺得哪個部分最有趣?”

“你筆下的死亡非常……貼近生活。有一種溫暖的真實感。”

“每個故事裡,他們死亡的那個段落都是我最用心描寫的。”

“……看得出來。”

“雅各。”伊芙琳說,“慢一點,慢一點。你為什麼要那麼著急?”

“我希望我們能早去早回。森林和公園是兩個概念,我對這裡的環境毫無瞭解,這附近的植物和動物表現得很奇怪。運氣好的話它們很可能沒毒,雖然我擔心的也不是毒性或者猛獸,我……”

“雅各。”伊芙琳大聲說。她朝前撲過去,雙腿用力地往上一蹬。

希克利敏捷地回身,微微彎腰,手臂靈巧地環繞過伊芙琳的後背,如鉗子般牢牢地卡住了伊芙琳的身體。

他力氣很大,抱得很穩,身體甚至沒有在衝擊中產生丁點晃動。伊芙琳說:“我一點也不重,對吧雅各?”

“這樣很危險的,伊芙琳。萬一我沒有接住你的話怎麼辦?在這種地方出意外的話……”希克利其實是有一點想責備的意思,可說話的語調怎麼也硬不起來。說到後面他自己都感覺到了自己的色不厲內荏,索性不說了,“嗯,你一點也不重。”

“在這種地方出意外的話真的會死掉。”伊芙琳流暢地說完了整句話。

“我其實只是想說會出意外會很難處理,還、還不至於——”希克利結巴了。

他的話卡帶似的,伊芙琳的腦袋跟著他卡頓的節奏一卡一卡地點頭。她終於沒耐心等他說完,補完了最後一個詞:“死掉。”

“我們還是不要輕易把這種東西說出口。”希克利嚴肅地說,“語言是有力量的,伊芙琳,想要避免的話,最好不要提及。”

“為什麼要避免呢?”伊芙琳說,“你真的想嗎?”

“什麼。當然了。誰不想?”希克利不禁為伊芙琳的危險想法憂愁起來。他覺得伊芙琳應當不是對此躍躍欲試,可她也確實不怎麼把危機放在心上。

眼下,一個嚴肅的問題似乎擺在了他的面前,那就是伊芙琳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已經知道她相當……不像個人,可程度究竟是有多深?她究竟有多異常?

那其實和他無關。可是他不能排除自己的情緒後再去思考。他甚至開始想他到底是因為對伊芙琳有好感所以突然間不再害怕所有的異常,還是一旦他不再害怕異常,就命中註定一般地對伊芙琳產生好感。

這事兒想得他頭疼。他決定將這兩者是同一回事。沒必要為已發生的事情找理由和藉口。命運曾經有過無數種可能,他走在了現在的這條路上。

“我不知道有誰不想,雅各。”伊芙琳說,“但我不覺得你想。難道你不喜歡我的故事嗎?你形容死亡的時候說它讓你有‘溫暖的真實感’,所以你肯定喜歡。我就是那麼寫的,雅各,難道死亡不是一件溫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