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琴如泣如訴,黑管和雙簧管交相輝映,總是老調重彈,卻又足以扣動心絃。
Han記不起是哪一天,只知道那是又一個G疲憊厭世的日子。他帶她穿過草地,沿著河岸走了很長一段路,他引她說話,要她給他看車票,告訴他一路上的所見所聞。直到走進樹林深處,河在那裡變成一支淺淺的溪流,他們踩著石頭過到對岸,坐在一棵一百歲大的糖楓樹下。
“今天見到你朋友了嗎?”他問她,“你們和好了嗎?”
G點點頭,說見到了,但一切都不同了,“我問過她,是不是認識你。”她換了一個話題。
“她怎麼回答?”Han笑著問。
“她不認識你,但她說這裡的人無外乎兩種,癮君子或者神經病,要麼兩者皆中。”
足夠犀利的答案,他想,“我看起來像哪一種?”
G淺笑了一下反問:“哪種更糟糕一點?”
“我不知道,”他也笑起來,“下一次看醫生,我會問問他,不過醫生也不一定能回答,他說過我很複雜。”
那是長久以來的第一次,他沒有牽絆的笑。他發現她有種特別的表情,不管是笑,是皺眉,還是得意或者悵然,似乎在他看到她之前,那種表情就已經藏在記憶的某個角落裡了,也正因為這個,他才會覺得曾在哪裡見過她,雖然,他知道那不可能。
“你究竟為什麼被關在這裡?”G又問。
“因為內疚,”他想了很久才回答,“醫生說是因為內疚。”
“為什麼內疚?”
是啊,為什麼內疚?他也這樣問過自己許多次。他搖搖頭,慢慢地告訴她:
許多年以前,他家有四個人——爸、媽、弟弟Russell和他。
爸爸在大學研究所做助手,很辛苦,職位卑微,收入不多,在媽媽嘴裡卻是個了不起的科學家。
弟弟Russell總是問:爸爸工作的時候是不是也穿醫生那樣的白色lab coat?
媽媽就會笑著回答:不是白色,是海軍藍,因為爸爸的“段位”比醫生高多了。
他不像Russell那樣天真,知道爸爸並不是什麼大人物,卻也企盼著實驗室的family open day,好去看看爸爸工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