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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我拿起一本最近的手記,可是裡面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張手抄的剪報資料。“比方說,這個吧。”我讀道:

懸賞五十英鎊——年輕女子於二十日下午神秘失蹤,年二十二歲,身高不滿五呎,臉色蒼白、灰眼、棕發,因最近生病而有明顯特徵。身穿黑綢洋裝、戴白邊草帽,並攜有一黑色旅行箱。訊息請送交C。F。費爾德先生(前大都會警局局長),私人徵詢辦公室,田普市德弗羅院二十號。

“這個,”亨利·柯德維勒微笑著解釋道,“是一般分類廣告,原先刊在一八七三年八月六日倫敦泰晤士報頭版,有人用鉛筆圈了起來。”他看到我不解的表情,又說:“我是在樓上發現這張報紙的,就在這個磨坊的二樓。有一堆舊衣服、雜誌和報紙,這就是其中之一。我是出於好奇才記在我的記事本里,因為一份五十年前的倫敦舊報紙在新英格蘭一座老磨坊裡做什麼?尤其是上面還有一則那樣圈了出來的廣告。”

“這一帶的人很多都是從英國來的。以前開這個磨坊的霍金斯就是英國人。他很可能就是差不多那個時候來的。也許是他在祖國的最後一天帶來的報紙。”

“也許吧,”這位留了大鬍子的自然主義作家同意道,“可是我忍不住會想到C。F。費爾德先生,也就是前大都會警局局長的事。你覺得他後來有沒有找到那位年輕女子呢?”

這就是我們聊天的一個例子,更常有的情形是談這條蛇溪的事,還有柯德維勒在河岸邊所發現的各種野生物,還有四季的變化。儘管他避免和鎮上的居民有社交活動,這位自然主義作家卻很樂於參與社群的活動。在冬天,溪水結凍時,會看到他幫忙鋸冰塊,來存放在磨坊旁邊的商用冰庫裡,而在春天第一個暖和的週末,他也和其他人一起到公墓去做一年一度的清掃工作。

現在,到了七月下旬,他的稿子完成了,總數大約寫滿了三十六本小學生用的作文簿。題名叫《蛇溪一年》,雖然事實上他只在這裡住了十個月多一點。可是他現在要走了,蜜妮·杜蘭傑和我就是來道別的。

我把敞篷車停在塞思·霍金斯的黑色福特車旁邊,我們走了進去。柯德維勒正忙著把他的書本和手記放進一個我以前見過、用木頭和鐵皮做的保險箱裡,一面還在和年輕的霍金斯說著話。“真不想離開這個地方,”他說,“你們這裡所有的人都對我很好。”

年輕的塞思·霍金斯是個剛滿二十歲的瘦高農村小夥子。他父親在五年前過世,塞思年紀太小,還不能自己經營磨坊的生意,所以磨坊就關掉了。不過塞思的母親不願意把那地方賣掉。她仍然希望塞思將來有一天能接手,再重建她丈夫當年那很賺錢的生意。把這地方租給柯德維勒住一年,對那家人來說是筆小收入,現在他要走了,塞思前途的問題又提了出來。

“我們很慶幸你能住在這裡,”塞思對柯德維勒說,“也許你的書會讓這個老磨坊變得有名呢。”

那個自然主義作家抬眼看了看石頭的牆壁和粗糙的木頭天花板。“這地方留給我很美好的回憶,”他承認道,“就算穀子的粉塵讓我打噴嚏,我也喜歡。”然後他看到了蜜妮和我。“又來了兩個好朋友!你們好嗎?山姆醫生?蜜妮?”

“天啦,亨利·柯德維勒,你走了之後,這個老磨坊都會和以前不一樣了!”她把網袋放下,走到他面前,像個母親似的擁抱著他,“為什麼不再住一年呢?”

“我也希望能那樣,蜜妮,可是我只是在休一年的長休假①,九月一定得回去教課。你知道,就連梭羅也離開了他的小木屋呢。”他很喜歡提到梭羅,我有時會想到不知他的手記到底寫得有多好,真希望他肯讓我看看他後來寫的東西。

①sabbatical(year或leave),美國大學教授每七年即有一年或半年的休假。

“我來幫你收拾,”我說著從塞思·霍金斯手裡接過一大

疊書,放進保險箱裡那堆稿件上。我年紀並不比塞思大多少,可是我們之間卻似乎天差地遠,他父親的死一點也沒讓他成熟。

“樓上還有你的什麼東西嗎?”塞思問柯德維勒。

那位自然主義作家遲疑了一下。“我想都在這裡了,不過你可以到樓上幫我看一下,塞思。”

“要沒有你,這個孩子就不知該怎麼辦了,”蜜妮等他走遠了之後說,“你這一走,他母親又要他讓磨坊重新開張了。”

柯德維勒聳了下肩膀。“也許我走對他來說是件好事,會逼他做決定。”他蓋上了保險箱的蓋子。“山姆醫生,你能不能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