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就是情,情就是阿賴耶識。你前世沒有動情,心境淡泊,無憂無怖,沒有記起的渴望,所以你今生的阿賴耶識形同虛設,是隻有空白的種子。你前世沒有刻意要記起的事情,所以今生難以想起前世之事。君不見,今生記起前世的人,莫不是前世曾有過刻骨銘心的記憶,今生難忘的事情,莫不是從前有過刻骨銘心的經歷。這都是融匯相通的道理。”
“可是……這情,這阿賴耶識,這前世記憶,跟恐懼有什麼關係呢?”姥爹追問道。
“阿賴耶識只緣起於有情之人,而只有有情之人才有恐懼。”三恩和尚開始轉動手中的佛珠,一顆一粒,如生世輪迴。
“只有有情人才有恐懼?”
三恩和尚再次哈哈大笑,笑完唱出一段偈語:“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唱法古樸而平淡,似念非念,似唱非唱,而有古寺鐘聲,餘音繞樑之勢。
偈語的聲音還在耳邊,但臉盆水中的三恩和尚已經消失,山山水水也隨之消失。水面如鏡,鏡中只有自己模糊的臉。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姥爹沉吟三恩和尚的話,回頭看了看沉睡的小米。
睡夢中的小米臉上浮現一絲笑,如同平靜的水面突然因風掠過而蕩起波紋。
第二天,姥爹讓小米留在房間裡將昨晚消逝的怨念的名字從記錄中劃掉,以便後面繼續收集怨念的時候可以再用。怨念從小瓷瓶中召喚出來的時候是要呼喚它被賦予的名字的。而且它們撲出去的動作都是小米用法術調遣的,哪些被白先生和夜先生消滅,哪些還存在,小米都記得。
姥爹沒有召喚它們,所以不清楚哪些怨念還在,哪些怨念已經不在,想給小米幫忙也幫不上。
於是,姥爹獨自出了旅店,又去了劉家狗肉店。
赫連天見姥爹來了,欣喜不已,忙邀他去昨晚的大廳裡坐下。
赫連天給姥爹道歉道:“兄弟,昨晚我的白先生夜先生殺死你朋友那麼多怨念,實在抱歉!你今天回去之後一定要給我送上歉意。”
“不用不用,誤會而已。”姥爹說道。
“兄弟這麼早就來我這裡,莫非是有什麼要問的?”赫連天問道。
姥爹確實來得早了,狗肉館裡還沒有一個客人,館裡空空蕩蕩,跟昨晚的熱鬧景象完全不同。才隔一晚,同樣的地方彷彿是兩個世界。
吃客沒有這麼早的,熱鬧的時候都在晚飯之時。
“我想聽聽你找徐阿尼的往事。”姥爹說道。
“你怎麼會對這種事情感興趣?我剛才還以為你又要問你哥哥的事情呢。”
姥爹笑道:“徐阿尼是開皇十八年時候的人,距今已有一千三百多年。你現在還記得她,說明你是有情之人。”姥爹腦海裡浮現出昨晚臉盆中三恩和尚的樣子。
“有情之人……有情卻被無情惱……”赫連天苦笑道。
“我也曾尋找過我的徐阿尼。”姥爹補充道。
“哦?”赫連天驚訝地看著姥爹,見姥爹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那你找到她了嗎?”
“就是昨晚驅使怨念的那個人。”
“原來如此!你真是幸運的人!”赫連天露出羨慕之情。
姥爹無奈一笑,不作辯駁。
“你既然是玄黃之術的高人,又有跟我類似的經歷,那我將這件往事說給你聽也不算唐突了。”赫連天一口氣喝下一整杯茶,又給自己倒滿。
潤了口舌,赫連天便將他的遭遇說來。
原來他就是一千三百年前將貓蠱之事弄得滿城風雲的獨孤陀,不過他不是從那時候活到現在的千年不死之人,而是透過“靈魂嫁接”的方式活到現在的。
他說,他的家族在隋朝之前就開始養貓鬼了,並且作為家族秘術一直保留至今。隋唐兩朝兩次大範圍捕殺貓,也沒能將他們家族的秘術中斷失傳,只不過更加隱蔽罷了。
在他的家族裡,如果有人去世,必定有會養貓鬼的人等在亡者身邊。亡者一斷氣,養貓鬼的族人便驅使貓鬼將亡者最後一口氣吸走。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問姥爹道:“你聽說過‘殃打’嗎?你知道‘殃打’的話才能理解我的族人為什麼要用貓鬼吸走亡者最後一口氣。”
姥爹點頭說道:“聽說過。人死之後,有一口殃氣會堵在喉嚨上,據說是綠色的,乃是人的一生中所積攢的毒氣,這口氣會在一個特定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