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紙人是逆風而行,不可能是被風吹到門口去的。
子非急忙緊跟其後。
那紙人出了房間,在靜謐的夜空下急速往東北方向“奔走”。那樣子確實像是在奔走,兩隻腳不停地顫動;又像是一隻低空飛舞的蝴蝶。幸好外面有月光,子非才不至於走丟。
子非心想,紙人要去的地方或許就是那“第三個人”居住的地方。
他跟著那紙人奔走了一夜。在東方泛白,黎明即將來臨之際,那紙人突然停了下來,然後緩慢地移到了附近的一個石縫裡。
子非知道,紙人白天是不會亂跑的。它要找個藏身之所。
子非在附近找了戶人家借宿,等夜幕再次降臨的時候再來石縫旁邊等那紙人出來。
果然,到了同一時間,那紙人從石縫裡出來了。它繼續往東北方向“奔走”。
子非繼續緊跟。
這一晚,紙人還沒有等東方泛白就停止了。
子非也跟著停住。
良久,紙人一動不動。
子非心中詫異,莫非這紙人發現有人跟蹤它了?它的靈智達到了這麼高的程度嗎?
正在他思前想後的時候,紙人又開始“奔走”起來。彷彿它剛才也是在思考什麼,感應什麼。
這次紙人稍稍調整了方向。它進了一個小村莊,來到一戶普通人家的院子前,然後從院子大門底下的門縫裡鑽了進去。
子非剛想跟著翻牆而入,忽然聽到院子裡響起兇狗的狂吠聲。緊接著有人說話的聲音響起。
“這狗怎麼叫起來了?莫非有小偷進來?”說話的是一個男人,應該是這個院子的主人。
子非就在外面,自然知道進去的不是小偷,而是紙人。看來這戶人家養的狗還挺有靈性,應該是嗅到了紙人的氣息才狂吠的。
接著子非聽到了開門的聲音和院子裡腳步走動的聲音。應該是男主人出來看了一圈。不一會兒又響起了關門的聲音。男主人應該回到屋裡了。
狗吠叫了好一陣子才停歇。估計是那條狗叫累了,沒力氣了。因為子非還能聽見它咕嚕咕嚕的聲音,似乎在懷疑什麼,抱怨什麼。
子非聽院子裡的狗沒了叫聲,便爬上了院子的圍牆。
院子裡有四扇窗戶,其中只有一扇窗戶裡面亮著燈。子非朝亮著燈的窗戶看去,有一個窗戶的窗紙上落著兩個人的影子,裡面的人還說著話。
女人的聲音問道:“是有小偷嗎?”
男人的聲音回答道:“沒有。我看了,門好好的,院子裡也沒有人。”
然後那個窗戶裡面的燈熄滅了。
子非趴在圍牆上朝院子裡看了半天,沒有看到紙人的影子。
他正要從圍牆上溜進去,另一扇窗戶裡面忽然亮起了燈,一個男人的影子投射在窗紙上,看起來異常魁梧,彷彿巨人。
子非見到那影子,心中一驚,差點失足從圍牆上摔下來。
那個男人的影子讓他感覺十分熟悉,有幾分親切,也有幾分尊敬。
☆、第二百二十四章 小米的前世15
當那個人影挪開之後,子非看到窗戶上有一個淡淡的小人影。
那正是紙人留下的影子。
這讓他想起小時候看過的皮影戲。小時候對他來說實在太遙遠,遙遠得彷彿天空的星星一般,只能看到熠熠的光芒。他幾乎只記得小時候這個概念,卻不記得小時候的經歷,唯有皮影戲還歷歷在目。
皮影戲起於戰國,興於漢朝。兩千多年前的秦朝皮影戲處於過渡時期,玩皮影戲看皮影戲的人並不多。但是他的師妹子魚對此情有獨鍾。她喜歡親手製作紙人,親自演示操作,並且拉著他來觀看。不管他願不願意,子魚就樂在其中地表演起來。她臉上滿足的笑容他依然記得。
子魚一邊手忙腳亂地操控紙人,一邊急急忙忙地變換嗓子模仿各種不同角色的聲音。她的紙人那時候就剪得特別逼真。雖然紙人沒必要做得那麼逼真,因為讓觀者看到的只有黑色的影子,但她還是剪得非常仔細。
有一次,她正在給子非表演皮影戲,師父闖了進來。師父見子魚忙得額頭沁出一層微汗,伸手挽起寬大的袖袍,在子魚的額頭輕輕擦拭。
子魚敦促不能言。他看到子魚的手在哆嗦。她居然緊張成那樣了。他心裡一陣失落。
師父擦乾子魚額頭的汗,然後微笑道:“這樣多累啊!待會兒我教你一個法子,你不用手也能控制好它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