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握手之後,沙緒裡從光平懷裡站起來。
“那麼,再見了。”她說道。
“再見。”
她下樓的腳步聲富有節奏,就像在倒計時。
光平繼續低頭保養球杆,突然一個影子在他的腳邊出現,隨之覆蓋他的雙手。他抬起頭,只見香月正一臉怪笑地低頭看著他。
光平也不甘示弱地送回一個怪笑,他早就猜到這個警察要來,一點也不吃驚。
香月難得一身黑色西服,披著一件大衣。
“我覺你有權力知道這個事件的結尾,特地跑這一趟。”
“那還真是謝謝了。”
“我搶了新娘之後發生的事,你都不知道吧?”
“嗯,當時的你簡直就是達斯丁霍夫曼(美國演員)附身。”光平說道。硬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只能說香月不夠低調,哪有光明正大地搶新娘的。
“她身體基本恢復了,該問的我也都問了。她顯得異常鎮定,態度很合作。這個大年初始的工作還算簡單。”
“她有提到我嗎?”
這是光平最在意的事。幾天過去了,她那如雪人一般一動不動的姿態還殘留在腦海中。
“沒有啊。”警察無趣地說道,“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光平回答道。
“整件事的內容正如你們所猜想,我是沒什麼可以補充的了。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還真有一個。”
光平說道。香月看著他,示意他不用客氣,儘管提問。
“媽媽桑是真心想陷害廣美的嗎?”他問道,“廣美遇害第二天,她獨自在店裡哭泣,瘋了似地灌酒。現在想想看,她當時或許是在為自己所做的事後悔。”
警察低下頭考慮了片刻,“我也說不上。”他回答道。
“她當時的心理,不是外人能判斷得了的。估計連她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吧。你真想對此深究嗎?”
光平搖頭,警察似乎滿意於他的反應。
“世上有許多事若瞭如指掌了,反倒失去了許多趣味。”
“例如說……”光平嚥了口唾沫,注視著警察,“廣美拒絕你求婚的理由?”
“這也算是一個吧。”他毫不在意地回答道。
但光平可對這個理由有著相當合理的見解。香月是在那起肇事逃逸事件後求婚的。廣美認為自己是罪人,自然不會接受身為法律制裁者的香月的求婚。若自己的過去暴露,會給香月帶來無限的麻煩。最重要的是,她的良心不允許自己這麼做。”
但光平沒必要在這裡說出自己的見解,再說香月對此一定也心知肚明。
對於光平來說,有太多事還是爛在肚子裡比較好。例如,廣美越軌自殺的原因就是其中之一。她大概是得知了深愛的齋藤就是加藤佐知子的主治醫師,認為這個巧合就是上天對自己的懲罰,於是選擇了自盡。那天,站在鐵軌旁的廣美確實充斥著這樣的絕望氣息。
但與自己的邂逅卻讓她繞了條遠路。特別是自己救她時腦袋還受了傷,這讓她更是不得不在意了。有了加藤佐知子這個先例,她對關於腦部的疾病異常敏感。現在想想,怪不得自己撒謊說頭疼時,她會緊張到那個地步。
還有就是關於廣美房間鑰匙的事,光平也決定將其爛在心裡。純子所持的那把鑰匙——若是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廣美給齋藤的,不曉得怎麼回事落在了純子手上。
還有最後一點——
關於廣美最後的一個謎也解開了,也就是關於她打掉的孩子。那大概是她和齋藤的孩子。估計是兩人在分手不久前的某一個夜晚留下的孩子吧。
這件事,光平自然也沒打算告訴任何人。
光平正在思考,香月脫下外套,從口袋裡取出一根香菸,叼在了嘴上。
“聽說你要去旅遊了?”隨著他說話,嘴中的香菸上下襬動。
“有這個想法。”光平回答道,“想四處逛逛。”
“社會學習?”
“算是吧。”
香月給香菸點上火,從口中吐出的白色煙霧組成各種各樣的形狀,靜靜地消失在空氣中。
“看來這次的事件讓你學到不少啊。”
“一點點吧。”
“旅行回來後有什麼打算?要找個正經工作嗎?”
“不清楚。”光平回答道,“大概不會那麼快吧。我還想再上上大學。”
“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