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美的身體很溫暖。
難以置信地溫暖。
第二章 妹妹 警察 密室
1
光平和有村廣美的邂逅,是在今年的八月上旬。
那時他在鄰鎮的一家飯館裡做兼職,而他卻不是兼職服務員,他的工作是專門負責洗碗和打掃廚房。
店長是一個滿臉狡猾的胖男人,他基本不去僱傭正經的廚師,大部分的工作都是由兼職者完成的。在光平來到這裡之前,他倒是有專門僱傭一個人來下廚,但說的好聽是下廚,其也只是把冷凍披薩放進微波爐裡,把速食咖哩加熱一下罷了。然後在選單上加入“本店特製某某某”的名頭。
但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這樣的店竟然能生意興隆。
做生意就是這樣簡單的事情——大腹便便的店長經常頂著一張發紅的面頰這樣說道。所以你們也不用想太多,我正是為此才只僱傭你們這些兼職者的。
光平用拖把使勁摩擦著廚房的地板,心想自己呆這個地方是沒有夢想不能進步的。就算表面是個餐館,但是本質和車站前的自動販賣機一般無二,只要放入錢就吐出食物,而且味道一成不變。我們不可能會去期待自動販賣機有夢想有進步吧?它充其量也就只能增加一些商品數和低俗的裝飾而已了。
雖然光平對這個餐館沒有半點共鳴,但是他還是堅持在這裡工作,這是出於對老家雙親的內疚之情。因為他假裝在上大學而沒有去就職,老家那邊還是和他在上大學時一樣每月寄生活費過來,但是他無論如何也放不下心中的內疚去動這些錢,特別是每當收到想象著兒子大學生模樣的母親寄來的信,他的內疚之情倍增。
把這些錢分文不動地全部留著,確認了將來的方向之後還給他們——光平是這樣打算的。
就在這樣消沉地度過每一天之時,他迎來了那命運之夜。
那一晚還是那樣燥熱,白天時分照在瀝青街道和公寓屋頂上的陽光一如往常地強烈,以至於到了晚上,還是持續著蒸鍋底似的狀態。
光平呆在自己的房間裡,單手搖著扇子,看著飛機相關的舊雜誌,從前他曾夢想做一個飛行員,就算到現在,這還可以說的上是他唯一憧憬的職業。他再次深切感受到,兒時夢想這種東西,無論經過多少歲月都不會從心裡消失的。
這種狀態持續了一會兒,以額頭上的汗滴到了雜誌上為契機,光平決定到外頭走走。開啟門接觸到溼熱的空氣的那一刻,他好像突然被拉回到了現實,內心慼慼。
繞大學一週後從間道通往車站,這就是光平的散步路線。他儘量避開學生多的街道,他已經不再想接近那個世界了。
當時光平還不知道這條間道是舊學生街,他只是呆呆地思索著這兩排蕭條的店鋪到底還有沒有在營業。
望間道直走,就可以到一個鐵路和公路的交叉點。他平時都是在這左轉通往車站的,但是今晚,他突然想跨到鐵軌另一邊去看看。也許車站的喧鬧讓他內心產生抗拒了吧。
交叉點一片昏暗,且範圍十分狹窄,兩輛稍大的車恐怕就無法並排透過。但話說回來,光平就從未見過有這樣的大車透過這條道路。
附近沒多少人,只有一個女人站在鐵軌前面。光平站在女人的斜後方,等待電車經過。
女人一身偏男性化的中性打扮,白色夾克的袖子捲起,恣意披撒在柔肩上的秀髮在白色夾克的襯托下顯得烏黑柔軟。和身著的服裝相反,她給人一種非常嫵媚的女人味氣息。
似乎是有一陣輕風吹過,一陣陣甘甜香味掠過光平鼻間。他抽動了幾下鼻頭,意識到這股香味是女人身上發出來的。
“真好聞。”
光平不禁脫口而出。但是他的話似乎被吵鬧的電車警告音蓋住了,女人並沒有轉頭,只是死死地注視著前方。
終於可以感覺到電車已經接近了,電車的燈光正在慢慢逼近。
女人向前邁了一步。
這是光平腦中出現一個預感。
這個女人不會是想越軌自殺吧?光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硬要解釋的話,可以說是女人身上氣氛散發著這種絕望的氣氛吧。總之,光平此刻愕然於自己的預感,緊張了起來。
電車的燈就要來到他們面前時,女人突然彎下腰,向防護欄下端穿過。與此同時,光平也迅速彎下身去,這完全是無意識的行動。他抬起頭,只見一陣光束像他們襲來。
似乎是聽到了誰的慘叫聲,也許是他自己發出的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