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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我們下了船。那是幾十名工人的宿舍,抽水自動化以前,工人們都得住在那裡操作機器。裝置建於1900年前後,也有臥室、廚房和餐廳等生活設施;但是到了現在,工人們只是夏天到那兒去保養維修才需要住上幾周。我們曾計劃,待到天氣熱起來就去拍攝一些鏡頭。

我還記得,曾經進入一道沉重的鐵門,原本有幾分期待身後立即傳來“砰”的一聲——可關閉式吊橋關門的聲音,結果卻沒有。原以為裡面破舊不堪,不過一進門,我卻大吃一驚——!作業區是改造過的,裡面燈光明亮,牆壁雪白;一端是一個寬敞而空間很高的廚房和用餐區,另一端是一排寢室。原來作業區早已經過了改造與修繕。

接待我們的水區公關部人員解釋道,改造期間,把原來的一些大寢室隔成了小間,以便能住下更多的人員。經過其中一個大房間時,只見靠牆立著一張巨大的翻蓋式木書桌。

“那是幹什麼的?”我問道。

“那個嘛,說來可就話長囉。”公關先生掃視了一眼書桌,然後對著我。“但不得發表。”

我聳了聳肩。我不想被人當作記者,我的工作內容本來就根本談不上客觀。不得已時,你可以將我的片子稱為“資訊廣告片”,但底線是,如果客戶不喜歡某個內容,我就必須將它拿掉。

“以前這裡一度聲名遠播。禁酒令期間12,這兒是地下酒吧,還有妓院。”

我還記得,當時自己眼睛瞪得老大:“不可能!”

他笑了起來;對於我的震驚,他顯然覺得非常有趣。“聽說過大比爾·湯普森吧?”

我點點頭。大比爾·湯普森,本名威廉·黑爾·湯普森13,芝加哥歷史上最貪婪的市長之一。他勾結黑道,收受賄賂,於20年代市長任上斂財200多萬美元,幾乎相當於今天的2000萬。不過,人們記得最牢的並非他那些骯髒的交易——畢竟他在那方面有不少同類——而是他那句號召市民的口號:“早投票,常投票。”

“不錯,”公關先生說道。“這兒就是他那幫人的老窩。你該聽說過酒宴和野女人的傳聞吧。卡彭14也是這兒的常客,傳聞還說這是他最愛來的地方之一。”他指向那張書桌:“他們甚至還自帶傢俱。”

“竟有這等事?”

他舉起兩根手指:“敢以童子軍的榮譽擔保。”

我看了看四周:“恐怕那時候他們不僅僅是早投票常投票吧。”

聽到取水區的這段歷史,我們當時極為震驚;於是設法說服客戶讓我們進行一場情景再現拍攝——我至今也沒弄明白是如何說服他們的。但只准夜間拍攝,才不會影響取水區的生產秩序;這當然不過是小問題。於是我們僱用了演員,扮演輕佻女子和嫖客;麥克用絕妙的燈光,創造出了烏煙瘴氣的氛圍;這個構思是要創造一種淡出淡入、畫面疊加的效果,使過去的妓院猖獗與今天的科技昌明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時麥克帶著幾盒錄影帶走回辦公室,然後拿出一盒放進了播放機。我跟在他身後走進去,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來觀看。首先出現的是彩條訊號及聲音,接著是一陣馬達的嗡嗡聲,然後是一片昏暗模糊佔據了螢幕。

“那次拍攝倒是妙趣橫生。”麥克說道。

我盯著螢幕。情景再現那天晚上,麥克、攝影師和我一起從戴弗西港15出發去拍攝前往抽水房的沿途風景。當時設想的是從聚會者的視角拍一組連續鏡頭:漆黑的湖水,船隻的輕微顛簸,以及淺浪輕拍船幫的景象。

結果到了南邊的橡樹街湖灘,我們才開始除錯攝像機的增益16,因為想得到最佳曝光度。

夜間拍攝很難操作,尤其是在湖面上,而且是在沒有人造光源的條件下。不僅會丟失細節,而且一不小心,影像就會變得模糊不清。當然可以使用夜視鏡頭,但畫面有可能發綠,就像海灣戰爭17期間電視新聞中的飛毛腿導彈那種拍攝效果。解決的辦法就是儘可能在畫面裡利用現場已有的光源,不管那光多昏暗。

我緊盯著螢幕;鏡頭從一個紅色浮標搖回到岸上,稀稀落落的街燈圍著一個小公園站了一圈。這時的聲音還算正常:浪濤拍岸、我們自己的低語、湖岸車道上的車聲等等。突然間,音軌上出現了低沉連續的嗚嗚聲,不時夾雜著靜電的噼噼啪啪聲。幾秒鐘後,一連串白色的線條橫穿影像,古怪的雪花點佈滿了螢幕。

我看向麥克:“咋搞的……什麼玩意兒?”

麥克身子前傾,雙眉緊皺。“奇了怪了!”

帶子繼續轉動,螢幕上影像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