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皇上靠在軟榻上，仍沒有就寢的意思。

福祿守在一旁，雖然眼睛發澀，卻不敢有絲毫反應。

“讓你徒弟來守著，你去歇著吧。”皇上的聲音忽然傳來，福祿連忙行禮。

“您還沒歇著呢，奴才怎敢去？讓奴才守著您吧？”他是有徒弟的，畢竟年歲也大了，有些事情自己辦也辛苦，就交給徒弟去辦。

如此，也更放心些。

“罷了，朕也歇著了，雖然嘴上說著還不老，心裡也知道，就是老了。”站起身來，皇上向著內室走去。

福祿連忙跟上，“皇上春秋鼎盛，哪裡就老了？”

“你就會哄朕……”皇上嗤笑一聲，進了內室，卻不急著去休息，反而坐在桌前，“把白天駙馬呈上來的書信拿過來，朕再瞧瞧。”

書信跟信物，都被皇上帶回了承乾宮。

雖不知皇上為何又要看，福祿還是應聲，去取了過來。

書信先放在一旁，拿出信物來，皇上細細的摩挲著。

“這東西，朕今天只看一眼，就知道確實是田家的，說到底，當初還是朕賞給田家人的。”

將信物放下，他拿起書信，讓福祿在跟前多放了幾盞油燈，藉著光亮重新看了一遍。

一時間，他眼中有許多情緒閃過。

這幾封信……

真沒想到時隔數年，竟然還在。

“你說，朕該不該讓蘇家翻案？”將信一封封收好，皇上輕聲開口，似乎是自言自語，也似乎是真的在詢問福祿。

“皇上，奴才……奴才不知。”這事兒，他哪敢說啊？

換做往常，皇上的心思，他或許猜得出一二，可這件事，他是真的猜不出來。

“若蘇家翻案，怕是要不了多久，俞家的事兒，也會被翻出來。”

“老七……他是嫡皇子，朕曾以為……也不知百年之後，朕該如何面對皇后。”

“老八魯莽，絕非太子之選，老九……田家的勢力，發展的太大了，若他成為太子，只怕外戚弄權。”

“至於十一，那孩子看上去跟老八差不多，可他比老八強，朕不知道，是姚貴妃讓他藏拙，還是他自己樂意。”

“蘇家若翻案，小五是十一的親姐姐，駙馬是十一的姐夫，就等於蘇家成了十一的後盾……”

書信都裝好了，皇上的聲音，在此時也停了下來。

福祿站在一旁，不斷的琢磨著皇上話裡的意思，卻不敢確定。

他覺得，皇上最屬意的，還是七殿下，可偏偏……

八皇子顯然不成，九皇子跟十一皇子……明顯有田家支援的九皇子更有優勢，但田家勢力太大，又是威脅。

“你在想什麼？”皇上忽然看向他，福祿連忙跪倒，額頭上冒出冷汗。

“朕的這個位置，很多人惦記著，可只有朕，能決定給誰，而不是誰說的該給誰。”

“朕乏了，你下去吧。”揮了揮手，皇上起身走到榻前，準備安寢。

福祿連忙應聲，磕了頭之後，退了出去。

直到站在正殿外，一陣風吹過，他這才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往自己的住處走去。

殿內，皇上躺在床上，卻遲遲沒有睡著，他的思緒飄遠，回到了俞皇后還在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