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在說話。
聽上去是那麼的陌生。
“怎麼沒的?怎麼沒的?”
何歡繼續尖叫,衝上前,碰了碰程蒽的鼻息,沒有,觸了觸她的肌膚,冰涼一片,這是真的。
死了!
竟就這麼死了!!
何歡瞪大了眼,她還盼望著這個母親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現在卻死了,那她怎麼辦?她和裴家的的關係怎麼轉變啊?
蔚鴦閉目不答,面色悲痛。
“我媽到底是怎麼死的?你倒是回答呀?”
胸襟突然被拎起,身子被重重搖了搖,她睜眼,看到何歡就近在咫尺,那張驚恨的臉孔,帶著幾分真心實意?
這個親生女兒有幾份是真的在意母親的死?
不管有或是沒有,都不重要了。
“你不需要知道。如果你還念母女之情,安安靜靜守著。如果你不念,我也不會強留你在此。”
所謂盡孝,必須是心甘情願的,強求不得。
她剝離她的手,不想示弱。
“是你害死我媽的是不是?是不是?”
莫須有的指控,讓人覺得實在可笑。
她不想回答。
“何歡,穿上孝服,要麼本本份份給我守著,要麼給我滾回看守室去……”
慕戎徵從外頭進來,給何歡扔了一身孝服過去,語氣極度惡劣。
看著那白得刺眼的孝服,她慌張,她委屈,最後化作一聲直叫:“身為女兒,難道我不該知道真相嗎?”
“是我殺的。”
四個透著寒氣的字眼,令一意尋找答案的何歡渾身一顫,嚇得往後退了兩步,眼底露出了難以置信,“為……為什麼?我媽……我媽不是裴家的救命恩人嗎?為什麼要殺……殺她?”
“她想謀殺我父親……”慕戎徵的回答咄咄逼人。
正是他語氣中的理所當然,激怒了蔚鴦。
她原本跪在地上,因為這句話,憤而站起,雙眼通紅地大叫反駁,“那是因為裴淵要殺我,他為了掩蓋那些見不得人的醜事,他想殺我,我媽只是想保護我,慕戎徵,理虧的從來是你們裴家……”
這是事實,慕戎徵無言以辯,心頭瀰漫著苦澀:他們,本該是親密無間的情侶,現在卻鬧得劍拔弩張,怒目相向。
“對不起。”
這三個字是最蒼白的。
“對不起有用嗎?沒用的,人都已死了,道歉沒辦法讓我媽起死回生,慕戎徵,我們完了……我們完了……”
哽著聲音,眼淚潸然落下,那透著絕望的四個字,沉沉地敲擊著彼此的心房。
是的,他們完了。
慕戎徵心裡無比清楚。
橫在他們中間的,不光是仇恨,還有永遠都不能曝光的秘密。
“你不能再留在南江了。”慕戎徵咬牙轉開了頭,語氣冷靜到可怕,“我安排你出國。這輩子別再回來了。我和你……就此一刀兩斷,再不相見。”
冰冷的聲音,字字無情而蝕骨。
但,這樣的他,才是她記憶裡的他。
可以為了他的政治利益,捨棄一切,包括她。
這個男人,溫柔的時候,可以說這世上最動聽的情話,一旦翻臉,他也會變成最無情的男人。
沒關係,小乖可以沒有父親,有她就可以了,嚥下滿嘴的苦澀,她深吸一口氣,抹掉眼淚,沉痛答應道:“好,我記下了,就以今日為界,你我恩斷義絕,生死不見。”
她說的話,比他還要狠。
若不是恨極,又怎麼肯吐出這樣絕情絕義的話來。
慕戎徵望著她,腦海中追憶無數:
小時候的相伴相守;重逢後的歡天喜地;攪盡腦汁的謀劃;一步一步沉淪愛上;初嘗歡愛,日夜不休;忍著心頭所願,放慢自己的腳步,只為了表示自己對她的愛護和尊重……時光悠悠,點點滴滴盡在記憶裡,且美得一踏糊塗……
是的,自從遇上她,他的人生變得閃閃發光,如夢如幻……
現在,他發現,一切只是一場夢。
夢裡經歷的有多歡愉,破碎時所受到的打擊就會有多疼痛。
“保重。”
他轉過了身,離開的步伐,沉重而決絕——可必須離開,且要離得遠遠的,那是他們的宿命。
她望著母親,聽著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就這樣,他們又成了兩個世界的人。
哦,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