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人都有脆弱的一面,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
女人脆弱了可以嚎啕大哭,男人脆弱了,怎麼辦?
成年男子也許會選擇尋一個沒人的地方獨自舔傷口,又或者約上一兩好友,拿上幾瓶酒,借酒發洩發洩情緒,喝了酒後,人的心情會放鬆,只要把壞的情緒吐露出來,人減壓了,難關就可以熬過去。
那孩子呢?
他不懂自我療傷,也找不到傾訴的物件,在面對絕境時,他做得只能是:自我了斷。
也許有人會說,這也太孬種了。
可人活在這世上,誰能保證一輩子順風順水,當一個人生在逆境,當他的思維鑽在牛角尖時,那一刻作出的決定往往是失去常性的。
至今,慕戎徵腹部還帶著一道致命的傷疤,那是十年前最最脆弱的時候留下的。
那時,剛剛死了母親的他,轉手又被父親送去東原成了兩地合作的人質。
在長達半年的時間裡,他被人關著,鎖著,身邊鞭傷累累——他曾幾次三番想逃跑,都沒成功,而心裡裝得全是對生活的絕望,後來,他找到了一個機會,搶到了一把刀,往自己身上捅了兩刀。
疼痛中往地上倒下時,他很開心,因為,他終於可以解脫了——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他不用再苦苦煎熬。
請不要斥責他沒有男子氣概,他只是活得太累,世間再無牽絆。
可惜,沒有。
他們把他救了回來,送到了醫院。
從混沌中回來,重新擁有知覺時,他看到了白色的牆,看到了穿著白色長褂的醫生,看到了笑意盎然的護士,這種感覺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人間。
後來,身子稍稍好了一些,他可以爬起來了,扶著窗戶往下看看,入目是來來往往的人流,是傲雪而開的梅花,是一片熱鬧與繁華,不是刑具,不是慘叫,不是殺戮……
這些景象無比尋常,卻莫名的激發了他求生的慾望。
生活還是有美好一面的。
只要逃離被看管,被囚禁,只要成為一個普通人,而不是裴淵的兒子,那他還是可以自由自在生存下去的。
一週後,找準機會,他終於逃了出來,躲在一輛破運煤車上,用一條破毯子包著自己,最終藉著那車子逃出了醫院。
車子出了城,去了山裡,他跟著進了山裡,半路上,他趁司機小便,跳下了車,卻不知道要去哪裡。
母親死了,他沒家了。
裴園不能回,他恨那個他必須要叫父親的男人,恨他從來沒對他負過責任,恨他將他丟到了東原。
一個沒家的孩子,能去哪裡?
在這天寒地凍的日子裡,天地雖大,卻沒有他的容身之所。
那天,雪下得很大很大,他在荒山裡走著,肚子裡空空的,身上冷冷的,傷口疼痛難忍。
後來,天快黑了,他卻迷失了方向,最終倒在了一片水窪地裡。
迷迷糊糊中,一張圓圓的小臉出現了,笑眯眯地對他說:“別怕,別怕,我找人救你。”
那雙小手不斷撫著他冰冷的面頰,軟軟的,暖暖的,香香的,笑容就像冬雪裡升起的太陽。
“你身上好多傷,是不是很疼?不過,沒事,我有藥,我幫你抹,抹了會清清涼涼的,就不疼了……”
甜甜嫩嫩的嗓音,似天籟,能給人以一種生的希翼。
那時,他才十二歲,因為母親的死,而變得憤恨嫉俗,看待世界的眼光是扭曲的,對這充滿險惡的人世,更多的是厭惡,他的心,是極度消極的。
尤其是在被囚禁了那麼漫長的六個月後,他覺得他活著根本是多餘的,沒有人會在乎他是高興的,還是痛苦的,活著或是死了,不會影響到任何人。
雖然他拼盡一切逃了出來,可是,當他面對另一個孤冷的世界時,重獲自由的他,因為禁受不住大自然無情的折磨,活著的所有期待再度消亡。
那一刻,他覺得死了也好,死了可以見到媽媽,可以蜷縮在媽媽懷裡,變成一個被寵愛的幸福孩子。
如果活著那麼辛苦,如果活著已沒有意義,那就死了吧!
後來,他失去了意識,醒來,身上正發著高燒,四周一片黑暗,而他依舊在冰冷的水窪地,原來,他只是做了一個夢,夢見有個天使要來拯救他,結果沒有,那僅僅只是夢而已。
世界很大很大,可是沒有人會在乎他。
再後來,他又昏迷了。
本以為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