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眼的現代裝飾,集了古今之美於一體。
這戲臺子雖是老舞臺,但仔細一看,舞臺音響、無線麥克風、燈光裝置等一應俱全。今日園子裡沒人,舞臺上的燈光也就沒有開,光線照不進來,顯得有些昏暗。
待我走近了,只見舞臺上站著一孤影。他獨立於舞臺中央,頭插翎子身披斗篷,戲服加身,於清麗嫵媚中透著一股英氣。只是因為今日沒有看客,他臉上便沒有塗抹濃妝,但只素顏也帶著一身美感。二胡西皮一概沒有,只見柳青弋彷彿在心中默默地醞釀著情緒,忽然驀地抬頭,手持一柄摺扇,蓮步輕移,於剛健中嫋娜端莊地出場。
我看他已經投入到排練中去,便沒有打擾他,在舞臺的一角尋了一張太師椅安安靜靜地坐了,準備欣賞一出好戲。
他動時舉手投足美到了骨子裡,靜時往臺子上一站一亮相,紋絲不動,巋然而立!
情緒到了,柳青弋捏著扇柄開唱:“別離淚漣……”
只這一嗓子,便聽得我心頭一震,即刻將我帶進了情緒中。他彷彿置身於一片蕭瑟的高地,心頭悲苦,萬念俱灰,只剩他一人煢煢孑立。他的美中帶著刻骨的憂愁,唱的這一句喉音宛轉,欲說還休,彷彿有道不盡的無奈與悲憤。再聽他唱下去,只聽得嗓音清亮激越,旋律跌宕縈繞,於斬釘截鐵地頓挫中烘托出了那女子鏗鏘的婀娜。
“那文官齊齊全無用,就是那,是那武將森森也是枉然,卻將我紅粉去和番……”聽到這裡,再聯想到柳青弋的一身行頭,我隱隱猜到他唱的這一出,約莫是那京劇中著名的《昭君出塞》。
一路聽下去,越聽越覺得將王昭君詮釋得淋漓盡致:他的一顰一語,他摺扇開啟半掩面時的百轉千回,他唱到“放聲哭出雁門關,心哪酸”時浸潤在眼眶中強制抑住的淚水,全都美到了骨子裡。
唱戲到了一定的火候,連我這種門外漢都能感染,那萬念俱灰的情緒一直持續到“來路遠了,望不見了”才收住,他唱罷收工,我猶沉浸在他營造的情緒裡無法出去。
柳青弋瞧見了我,他唱完後脫下戲服從戲臺子上下來,“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擦了擦眼眶裡盈潤的淚水,“是我託你的福才能看到這麼好的表演,你真是把王昭君演得太傳神了。”
柳青弋謙和地笑笑,“哪裡,不過隨意排練罷了。”他已經很從容地完成了情緒的轉換,拉過一張太師椅在我面前坐下,“還是說說要緊的事吧,你今天來找我,不是為了沈冽的事而來的嗎。”
我聽他提起這茬,趕忙收了收心,正色道:“不錯,我倒是很好奇,柳先生為什麼會變了想法?他之前不是還放出話說有誰敢給他塞徒弟,一律不準進柳家的門嗎?”
柳青弋微微一笑,“你還不太瞭解我爺爺的脾氣。他雖然一把年紀了,但做事情仍全憑喜好,實在沒有什麼一貫性。說得好聽了叫性情中人,說得難聽點就是個老頑童。他說之前偶然間看到了一個年輕學子的畫,覺得他才華實在驚豔,動了惜才的念頭,很想把這個學生收入門下。但似乎因為一些原因,他沒有要到這個學生的聯絡方式,後來也再找不到這個人了,所以老頑童琢磨了一個辦法,想要發動b市美術界好友們的力量,把這個有才華的年輕人找出來。”
“這……”我聽了覺得非常不可思議,“b市還有如此驚豔的年輕人,竟讓柳談先生心動到興師動眾地海底撈針的地步?”
“是的,”柳青弋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我知道這次他老人家確實‘任性’了,但用他的原話講就是:如果錯過了這個年輕人,他會悔得日後進了棺材也不肯閉眼。”
“太誇張了吧!”我一時難以接受這麼爆炸性的訊息,“這個學生難不成是徐悲鴻再世嗎?”
“誰知道呢。”柳青弋聳了聳肩,“我只知道這次他假借藝術交流的名義,讓b市的畫家們都把有潛力學生的畫都收集起來給他看看,他願意親自當麵點撥一下這些年輕學生。”
我聽到這裡總算聽明白了,敢情是柳老爺子要選奇才,這才順帶著給了別人一個耳提面命的機會:“那這次就是大浪淘沙,別人都是沙子,真金就那麼一粒?”
柳青弋點頭:“是這個意思。我心裡尋思著,如果沈冽的本事不錯,被我爺爺破格看中了也說不定呢?就算沈冽沒法被爺爺看中,至少他能獲得一個我爺爺親自點撥的機會,也夠他受用一陣子的了。”
我雖然對沈冽很有信心,但也沒有自大到認為他現在的水平到了可以橫掃b市年輕一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