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一邊說,一邊舉起純黑色手槍,槍口正對葉梓的額頭。
後面的兩個老人明顯也被嚇到了,現在一聲不吭。
葉梓強裝鎮定:“你這是做什麼……我……”
兔微微偏頭,微笑:“因為阿梓不想跟我回去啊,既然如此……”
“我跟你回去!!”葉梓急得叫了出來。
兔的表情卻逐漸變得陰森,雙眼之中帶著嘲諷:“可是,你要我怎麼相信你呢?哥哥?跟著我回去,假裝開心地呆在我的身邊,然後,再次逃走?下次你又打算找誰求助呢?”
葉梓急得眼睛都紅了,像是快要哭出來了一樣:“別這樣……”
兔臉上的陰霾突然消失了,聲音變得小心翼翼的,像是生怕把小朋友惹哭的大人一樣:“啊,怎麼露出這樣的表情?我不想欺負你哦,只是,如果我不這麼做,你就要走了……你知道的,我不能沒有你……”
“放下槍,放下來……我們……我……不想死……啊啊……”
嘭——嘭——
連續兩聲槍聲驚動了成百上千只鳥兒,更是把一群土狗嚇得魂飛魄散。
葉梓的嘴巴張開,渾身抽搐。
可是,沒有一點痛感,倒是有什麼噴濺到了他的背後。
然後,他聽到兩個身體頹然倒下的聲音。
葉梓轉過身。
剛才那兩個好端端的老人,現在已經雙目圓睜地倒在了地上,頭破血流。牆壁上,盡是噴濺的鮮血,像是用染料潑灑的誇張圖案。
葉梓想叫,但叫不出來。
他想吐,吐不出來。
他倒在地上,身下溼溼的,他嚇得失禁了,可是他已經感覺不到羞恥了。
他感到自己的世界徹底坍塌了,就連最後的希望都不剩了。
過了許久許久,他才問:“為什麼要殺他們呢?兩個無辜的老人而已,有什麼意義呢?”
“是你讓他們死的。”
葉梓愣了幾秒,垂下頭,喃喃道:“是啊,是我害死他們的。不想再害死其他人了,所以,殺了我吧。”
兔朝他走了過去,脫去外套,給他穿上,然後攔腰將他抱起來:“我怎麼捨得。”
兔這麼說完,甚至還像平常一樣,在葉梓的額頭上留下了一個蝴蝶一樣的吻。
之後的一切,都模糊了。
葉梓好像暈過去了,又好像是睡著了,總之,一切都模模糊糊的,記不真切,沒有意義。
他做了一些夢,夢見他們還恩愛時候的樣子。
夢見兔將他背在身後,顛簸著前行的模樣。葉梓總是會毫不客氣地像只青蛙一樣,將渾身的重量都壓在他的背上,摟著他的脖子,在他身後嘰裡呱啦個不停,在兔不理人的時候,便會故意用腿夾他,或者給他撓癢,好幾次,兔直接將他抵在街邊的座椅上,垂頭用力吻他;
夢見他們手牽著手,坐在月光之下,靠著對方睡覺;
夢見兔在陽光下對著他笑,夢見他伸手揉兔柔軟的發;
夢見他瘋狂地打兔,揍得兔鼻青臉腫,之後又更加瘋狂地擁抱他,哭著親吻他;
夢見一遍又一遍地問他:“為什麼我們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總是這樣,總是這樣,總是這樣???”
然後就聽到他在自己耳邊低語:“不要哭,不要哭,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葉梓這麼一回去,就整整睡了三天。
醒來之後,整整一個月,他都沒有說話,也不太吃飯。
他知道兔非常焦急,甚至常常為他落淚,但此刻,他們的關係已經扭曲了。實際上,給兔帶來痛苦對於葉梓來說,是件愉快的事。
他知道自己身體的狀況每況愈下,耳鳴和幻覺很嚴重,夢多,睡眠質量極差。他經常分不清楚自己在哪裡,有時候甚至相信著真正的他生活在夢中的世界裡,那裡有綠色植物,有純白的窗簾。他一直在等人救他,他一直相信著那通給媽媽的電話會拯救他。可事實上,沒有人來找他。或許他們找錯了地方吧,葉梓這麼想。
極度絕望的時候,想過自殺。但他沒有,他不可以就這樣放棄一切。
他開始偷偷地寫日記,寫完以後,就放入盒子裡,埋進土裡。隔幾天,他就會寫一次。他有時候會自我調侃一下,覺得這種行為跟魯濱遜在岩石上記下日期的行為還真是差不多,至少,可以給他一些希望。
他的日記不長,通常就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