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溫柔地在他唇角摩挲,止住了他待出口的話。
薛寅面色發紅,不住掙扎,柳從之眼中笑意更深,微微側頭,在他耳畔柔聲道:“這話就爛在肚子裡,好麼?”
一番話說得低柔曖昧,熱氣直往薛寅耳朵裡鑽。薛寅只覺渾身汗毛直豎,一時幾乎忘了掙扎,等這麼一靜下來,就覺得渾身發熱,面上更是滾燙,回過神來頓覺不妙,劇烈掙扎起來,一面打算脫身,一面想開口說話。
柳從之微一揚眉,面上笑意仍柔,手上力道卻丁點不弱,相反越收越緊,他力道極大,幾乎將薛寅整個人圈在了懷裡,甚至不容許薛寅說半句話。他低頭審視薛寅滿面不甘,有些無奈地苦笑,接著微微垂頭。
薛寅被箍得動彈不得,著實是憋屈至極,縱然絕等美色在前,心裡也忍不住冒火,心想若是這姓柳的敢對他做什麼,他就咬死這人。
正自思索,忽然眼皮一熱,薛寅怔住。
柳從之傾身,在他眼角蜻蜓點水般地一吻,接著飛快收手,放開了他。
薛寅站穩,僵立原地,一時卻沒能反應過來,臉皮幾乎冒煙,神色卻是呆呆的,下意識地抬手輕輕一撫眼角。
適才瞬間的熱度已然褪去,他心中的怒意經這麼一打岔,餘下的卻不多,一時腦子亂成漿糊,看著柳從之,神色怔忪,眉頭緊皺,面上卻無厭惡之色。
柳從之拾起自己掉落在地的佩劍,而後淡淡一拂袖袍,含笑注視薛寅,神色從容,柔聲道:“天色已暗,此處不宜說話,我們去小酌一杯。”
柳從之用的並非商量的語調,他從從容容地設網,卻是一點不擔心獵物扭頭逃跑。薛寅皺眉打量他,半晌,忽的長長吐出一口氣,眉目舒展開來,眼角現出一點睏倦之色,神色疲倦然而清醒。他面色仍然發紅,整個人顯得分外清秀,啞聲道:“好。”
兩人一前一後,居然就這麼平平淡淡地喝酒去了。
酒是好酒,堪稱瓊漿玉釀,薛寅一杯酒下肚,面上帶了一點酒意,眼神一時朦朧。
他知道自己酒量不行,柳從之在側,這著實不是喝酒的好時機,但他想喝酒。
酒是好東西,解愁忘憂,痛飲一杯也是快事。薛寅放下酒杯,有些疲倦地閉目,吐出一口芬芳的酒氣,閉目道:“陛下的心意我明白了。”
柳從之微笑,親自給他斟了一杯酒,卻不說話。
薛寅於是又喝了一杯酒。
他知道自己有些迷糊了。
他彷彿在夢裡,眼前一忽兒是北化,一忽兒是京華,一時有不知身在何處之感,種種思緒紛雜,再一轉念,眼前忽而又閃過薛明華擔憂的目光,薛明華對他說過,你要記住,柳從之是帝王!
薛寅當然知道柳從之是帝王。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火譚邊上,本該趨利避害,但他莫名卻邁不出步子,不知是被什麼給絆住了。
薛寅半醉抬眸,眼前紛雜的種種倏然一清,最終凝成了一張面孔。
柳從之含笑的面孔。
面上去了病氣的柳陛下著實是好看,好看得讓人不忍心移開眼睛。
薛寅迷迷瞪瞪地看了一會兒柳陛下,倏然放下酒杯,勉強正了正顏色。
柳從之挑一挑眉,“你想好了麼?”。
薛寅眼中蘊滿水氣,神色帶一分迷茫,一分純真,彷彿受了蠱惑一般喃喃道:“那我們試試?”
這話或是酒後真心,或是被美色所迷,小薛王爺一句話出口,就乾乾脆脆地倒了——他的酒量確實差得很。
柳從之嘴角卻露出了極深的笑意,悠悠給自己又斟了一杯酒。
火候已經差不多了。
柳從之嗅著酒香,微一彎眉。
今夜滿園酒香,芬芳撲鼻。
園中不見寒冬蕭瑟,已有春風拂面。
這邊早春來臨,綠意喜人,地處更北的月國卻仍在經歷這個凜冬的最後一場雪。
月國主城蒼合城在這一場雪中送別了它的舊主,迎來了它的新主人。
世間諸多紛爭,起落無常,到底不過成王敗寇四字。
厲明與紗蘭兩派鬥得你死我活好不痛快,上一次他們二人相鬥的結局是紗蘭即位,厲明隱姓埋名遠走他鄉靜待時機,這一次厲明捲土重來,局勢卻被他翻了個個兒,贏的成了厲明,倉皇出逃的成了紗蘭。
沒錯,紗蘭跑了。
斬草最忌不除根,厲明深明此理,自然不會心慈手軟。他早就想好了款待紗蘭的種種手段,然而棋差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