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和她姐姐此前一定是覺得李從嘉才是當今年輕一輩的文人裡面詩詞造詣最高的人,結果被自己打臉之後不服了。真是想不到,自己一開始當那個文抄工不過是為了把自己妝點成一個多愁善感優柔寡斷的無害文人,居然這都拉到仇恨值了。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小蘿莉既然發問了,哪怕是為了裝傻充愣,他也得乖乖回答,畢竟這種話題如果猶豫得久了再回答的話,就顯得心虛了,會讓人覺得自己的詩詞真的是找了代人捉刀。
“嗯,這個問題沒什麼新鮮啊,我雖然閉門讀書行孝,不曾與人交遊,卻也已經聽到別人問過我這個問題了就是剛才來之前,吳王爺就問過我這個問題你難道不覺得一個人的學問是會每年進步的麼。一個十一二歲的人的詩詞,和他十四五歲時候做的詩詞,每年都有明顯長進也是很正常的啊,我又沒有越活越回去。何況我出來的時候,屢遭大變,先是身為人質,後又遭遇父喪,心智大亂之下作不出好的作品,又有什麼奇怪的。”
錢惟昱在吳越國的時候,是從來不作詩詞的,但是那時候年紀小,也不能說明一個問題。畢竟七八歲就吟詩作對的都屬於百年一見的妖孽,而且“少時了了大未必佳”和“傷仲永”之類的例子歷史上比比皆是。而許多真正名傳後世的大文豪們,很多都是厚積薄發大器晚成的。到了南唐之後,他開始有節制地慢慢做“文抄工”,但是頻率和水平的拿捏也是非常注意的到南唐的三年,他的詞作詩作流傳出來的,也就10首左右。
第一首是在他父王過世之前作的,那首詩水平只能算是韻格平仄勉強對仗的“薛蟠體打油詩”因為那首詩他沒有抄襲任何名家,而是靠著錢惟昱原來的學養記憶,以及向通儒院學士林克己突擊求學之後掌握的技能自己寫的,傳出來之後也沒有引起任何轟動,只是那時候對他還比較關注的李馮延巳等人仔細讀了一番,隨後哂然一笑就過去了。
此後,從他父王過世開始,他平均以一年三四首的頻率流出詩作,全靠他上輩子記憶住的一些名家名作,對他來說,一開始找出一些水平不咋滴的中正平和中庸之作倒是反而比名篇更難畢竟後世的記憶當中,印象深刻的肯定是那些有名的,平庸之作誰會去背誦?而且以他的居喪人質身份,所抄襲的詩作詞作還要符合他的心境、見識、身份,就更難了。
最後,他少不得把眼光盯在他上輩子比較熟悉的幾個高產過“苦情男”、“苦情女”作品的詞人,比如秦觀陸游李清照這些人,然後用逆向修改法把默寫好的詩詞進行降低質量的工作比如秦觀的“霧失樓臺、月迷津渡……砌成此恨無重數”就被她把那些點睛的“失”、“迷”等動詞改成其他意境明顯差一些的字眼,把“此恨無重數”改成“鄉愁無重數”;把王安石的“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改成“春風又吹江南岸,明月何時送我還”。極盡通俗之能事。
就這樣,三年來他的“水平”非常明顯地有“循序漸進”的進步,不但讓人不覺得他的水平有突然“一夜開眼變天才”的突兀,而且還更讓人相信他肯定把這幾年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學習無病呻吟吟詩作對了畢竟一個一開始就作詩如天才的人,哪怕他持續天才再多年,那也是他天賦異稟,不代表他努力。如果是每年每季都進步一小點的話,那才說明他學習努力嘛!
經過錢惟昱這麼一干,相信“霧失樓臺月迷津渡”和“春風又綠江南岸”等名篇也就永世不存了因為就算百年後秦觀王安石遇到了他們做事作詞時候的情景,他們也不好意思改幾個字在前人的詩詞上膠柱鼓瑟附會修改吧。如果有後世的漢學大家知道錢惟昱的這個行為,說不定會深恨他為偉大的宋詩宋詞文化毀掉了那麼七八篇名篇了。
可惜,錢惟昱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赤裸裸的馬基雅維利主義者,為了自己的佈局,讓一些古文明的無形瑰寶永世消失又如何?實在過意不去,大不了等自己將來功成名就的時候自己把這些詩詞修改得好一些就是了。
……
“如果真的是慢慢進步的話,倒也不是說不通,不過如果是一個每年都悉心學習詩作的人,一年才做三四首,就能有這麼快的進步,恐怕也不太合理吧,我也不是沒學過詩,平時跟著家姐自己學著寫四五首,都覺得不見長進,大家都是讀書人,這個都是心知肚明的吧?
你要證明你是自己慢慢苦學才有今日的成就呢,那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就把你平時那些沒有發表、不為世人所知的練習之作給我和我姐姐拜讀一番,便算是你真心報答了我和家姐的‘美人賞識之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