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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隨著吳越船隊一起來杭州的路上那幾天,錢惟昱可是一直和馮道同船套近乎的但是因為他畢竟希望自己可以成為一個低調的人;最好被人當成嗜好文學享樂、注重親情不夠心狠手辣的懦夫,而不是在軍事和政治上有什麼高瞻遠矚真知灼見的人。

所以,在和馮道一起來杭的日子裡,他只是每日做風月談,給馮道留下不通世故的印象。現在,如果表現得一下子八面玲瓏,那豈不是一開始做的戲都白費了麼?

馮道是後周有數的重臣,以眼光老辣為人圓滑著稱;所以在後周朝廷裡,馮道在看人問題上往往會起到很明顯的意見領袖作用。尤其是這個人如果是後周君臣平時沒機會接觸的遠方藩國之人、而馮道又有深入接觸過的話;那更是可以說只要馮道說那人是個什麼樣的人,郭威柴榮就會相信那人是什麼樣一個人,連懷疑都不帶懷疑的。

不過,錢惟昱雖然沒有開口,卻不代表他那幾天沒有默默的觀察馮道。他畢竟有兩世為人的見識,加上如今這具身體一看就是一個十五歲的翩翩無憂佳公子,很具有欺騙性,所以馮道在他面前也多少容易放鬆警惕和掩飾。故而,如今要說對馮道的心思揣摩,錢惟昱可是勝過在場所有人的。

他看出來了,馮道喝了茱萸蓴菜鮮魚羹之後,其實已經有些清醒,但是因為剛才放浪形骸的時候說出了一些深埋心底不上臺面的話,所以如果現在馬上清醒過來,豈不是難以解釋剛才的一切?那畢竟是很沒面子的事情,既然如此,只好是繼續裝醉了。

可惜的是,錢惟昱看出來了,錢弘兄弟三人還沒看出來,當下也只有恭敬地繼續圍著馮道瞎忙活。錢惟昱為了隱藏自己,也不好表現;正在著急的時候,錢惟昱思忖半晌,突然摸到自己腰間金魚袋,頓時計上心來。

之間錢惟昱走上前去,又進了一盞魚羹,恭敬地跪著舉過頭頂遞給馮道,沉聲說道:“小子學識淺薄,不懂太多大道理。但是卻也知道馮相乃是當世讀書人的楷模,有一樁大功績,便是全天下讀書人都不曾及得上!馮相有此大功卻還如此謙遜,實在是使我等求學晚輩汗顏啊!”

錢惟昱這一番話看上去說得粗通,而且有些年輕人知一顯二的輕浮武斷,完全符合他的身份和應有的見識。但是他言語中提到的那一幢“大功績”,卻讓所有人都提起了神,連馮道也從一開始那種呆滯靜默的裝醉狀態中回過神來了。

“小樣,看你還裝醉。被我一驚一乍就露出破綻了。”錢惟昱心中暗暗想道,面上卻是古井無波一派赤子之誠的神色,當真算得上是影帝再世。

“昱兒,馮相果有何等功績,還不快快說來!”坐在馮道左首的正是大王錢弘,當下錢弘也半是好奇,半是配合地反問其錢惟昱此言的前因後果。

“好教大王得知:自秦漢六朝,策問舉薦之法、九品中正選官等制度,皆讓‘上品無寒士、下品無勢族’,門閥交錯攬權結黨、使布衣寒士難以出頭;古來鮮少有執政宰輔之人明白宣化天下文教的重要。

至於隋煬帝后,科舉之門大開,終我大唐一朝,文治仁德遠邁此前列朝,執政之仁君如太宗、玄宗多有宣天下教化之心,然終難以實現,寒門士子讀書供養不易,無數有識之士因受困於家境不得施展其才,誠為天下痛惜然這一太宗、玄宗等聖君;房杜狄姚等大唐列位賢相都不曾解決的問題,在馮相為相二十載期間卻得到了解決。”

“喔?本相無非聊盡本分,然天下紛亂,也是欲求有所作為而不可得,怎敢奢望如此功績,富陽侯謬讚了吧。”

一聽說這樁功績被錢惟昱說得比唐太宗和唐朝列位賢相都高,馮道養氣功夫再深沉,也禁不住悚然動容。這要是真的,那可是垂範汗青、青史留名的事情啊。他今年已經過了70歲了,榮華富貴什麼都不想了,就想將來史書上有個好名聲。

“馮相過謙了,馮相爺的這番功績,絕對經得起這番考評馮相可還記得,20年前,唐明宗李嗣源在位之時,當時馮相您在初任宰相的時候,就力排眾議、說服明宗從國帑之中擠出錢財,組織刻稿《五經文字》、《九經字樣》等書,計一百三十冊。

此後二十年來,雖然四度改朝換代,然這一事業一直由馮相主持,未曾有輟。且那新朝甫立、財賦枯竭不繼的年頭,馮相還數次散盡綿薄家財供給刻稿工匠、校書士子,使此大業不至於荒廢。如此善舉,實在是澤及天下讀書人於萬世的的無量功德啊!”

唐明宗李嗣源在位年間,馮道倡議主持過刻《九經》書稿這件事情,天下還是有不少人知道的。但是,因為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