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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在南唐治下,這常州城內的首要顯貴,自然是領寧國軍節度使銜、皇長子李弘冀了。蘭墟,也在這些年裡成為了李弘冀的別業。時值寒冬,李弘冀也和如今算是他對手的錢惟昱一樣,在自己的私家院子裡休養歇息、籌劃來年可能出現的戰事。只是形勢不順,每每令他長吁短嘆。
李弘冀今年也有二十四五的年紀了,雙眉濃密筆挺,雙眸炯炯有神,兩道八字鬍一樣深刻的法令紋,和兩道法令紋一樣筆挺的八字鬍,把這副面龐變得嚴毅果敢。看過相的人都說李弘冀自然是英武不凡、武運長久之人,但是真正懂行的,卻可以從這副面向裡面看出幾分剛則易折、霸氣過於外露的隱憂。
說白了,此人勇則勇矣,但明明只有七八分勇毅果敢、剛強堅定;但看那副賣相表情,卻足足有十二分。因此,這是一個還沒做什麼事兒、就非常容易讓他的敵人警覺、提防的傢伙。
如果要就這一點和錢惟昱對比一下的話,李弘冀就好像球技八分、名氣卻顯得有十分的內馬爾;雖然非常努力,但是一上場就容易遭到對方四五人盯防圍堵。而錢惟昱則好像低調謙恭、人畜無害的克洛澤;看上去毫無威脅,但是每每到了世界盃賽場上,就能仗著隱藏實力的優勢在別人不備的情況下、背後捅刀子高效率地幹掉敵人。
此刻,李弘冀正坐在蘭墟內的一座節堂裡,邊烤火看著文牘。卻有內侍匆匆進來通報,說是常州防禦使柴克宏柴將軍有事求見。李弘冀一愣,覺得寒冬臘月的能有什麼軍情,心中詫異,便命人領柴克宏進堂。
四年多前,南唐與吳越在蘇州一戰,何敬洙兵敗身死,自此而後,柴克宏便是鎮守常州的軍將當中最為悍勇得用的一員了,且治軍嚴謹,如今自然被李弘冀信重。
須臾,一條筋骨健碩的昂臧大漢便披掛著鏗鏘甲葉步入內堂,腰間的劍帶散在那裡。顯然是剛才入內堂之前把佩劍臨時解下來交給侍衛的,而這身鎧甲卻還沒來得及脫,很顯然是剛剛巡視了軍情防務之後直奔李弘冀這裡,顯得非常匆忙。入內之後,只見那人也不顧甲冑在身,納頭便拜,山文甲的下襬把青石地面摩擦地鏗鏗作響:“末將柴克宏,參見節帥!”
“罷了,不必多禮,今日此來,可是淮北或者東面又有什麼訊息傳來了麼。”
“回稟節帥,是好訊息啊,今晨邗溝內有北面楚州皇甫暉皇甫都帥的信使來報,說是淮北李重進的人馬近日似乎頗有退卻收束的跡象,皇甫都帥恐其有詐,特命斥候細作探查。回報說是臘月將近,而今冬北方寒冷更勝尋常,汴水部分河段多有封凍,而永濟渠故道因黃河、汴水水量下降,吃水變淺,因此河南漕運幾乎斷絕。
郭威當初給李重進增調宋州、鄆州等地外兵的時候,原本也沒有及時命樞密院撥糧轉運,只是讓客兵就食于徐州。不意如今水運斷絕,李重進上書言及淮北所積蓄軍食不足,不如令外兵北移就食,待來年春暖出兵時再南下,也好免去來年南下更多的軍糧轉運之苦。”
李弘冀聽了柴克宏的敘述,立刻就明白了當初郭威給李重進增兵的真實意圖,其實就只是給南唐的淮南軍增加壓力而已,根本沒有在今年動兵的打算。而一旦入冬,郭威也就知道今年南唐已經失去了趁著寒冬把淮南江表的軍隊臨時轉移到湖南去平叛武平軍了。既然如此,在後周軍隊正式南下之前,把一部分人馬暫時後移過冬,顯然可以減少淮北前線的軍屯糧草的使用。
畢竟,後周也才建國兩年而已。論強兵悍將後周有的是,但是論錢糧物資,那是遠遠不能和南方的三大國比的。淮北之地多年來中原王朝一直是採取守勢,積蓄也不多,白白多養三個月軍士,也不是什麼好事兒。
“如此說來,在開春周軍再次兵臨淮北之前,皇甫將軍那裡是沒有什麼威脅了?”
“確如節帥所言。”
李弘冀把手頭的書卷一丟,豁然站起,凝目往東方望去,似乎可以看穿牆壁、山川。雙手指節也捏的格格作響。
“聽說錢惟昱那廝,近日在蘇州、無錫也是頗為嚴兵整甲,就等著李重進南下,好在孤的背後捅一刀呢。此獠狼子野心,只可惜父皇當年不曾下得狠心和吳越人翻臉。只是如何把這廝從烏龜殼裡拽出來,好讓孤趁著李重進無法南下的時節,先把他給打殘了才好。”
柴克宏是李弘冀心腹,自然明瞭李弘冀日日把東面的吳越蘇州軍視為大敵。這幾年一開始是受到李璟親善吳越、全力西進馬楚的外交方略所制,不能動手。結果如今馬楚評平定了沒多久,又來了武平軍的反叛,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