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越小,所以南唐怕北朝不亂,吳越怕北朝亂。這是一條五十年來都沒有改變的自然規律了,無論南唐還是吳越的君主心中都是門清。聽了錢弘億直趨矛盾根本的說法之後,縱然不好戰的錢弘俶也不由得深感贊同。
“即使如此,十弟,昱兒,爾等歸鎮之後,便好生備禦、便宜行事,諸事不必再來杭州請示。寡人只有一點要求:如果淮南江表的唐軍未曾被調動,爾等不可擅自先開邊釁。寡人也會在杭州整頓兵備,爭取籌集三萬大軍以為後備,屆時待邊境各鎮進展而定應援之策。”
這番話的意思,錢弘億和錢惟昱自然都是省得的。錢弘俶這是教他們別做出頭鳥,要打不是不可以,但是別做第一個跳出來對付南唐的出頭鳥,最好是讓武平軍和南唐打得頭破血流,甚至是等到了後周都出兵了,到時候跟在後面撿便宜。
定下了大政方針,錢惟昱和錢弘俶又說了一番閒話,這才提起了異地募兵的請求。當下錢惟昱舉酒敬祝,而後說道:“大王,臣還有三件要事要稟報。首先是臣這數月來,在蘇州、明州督導市舶司擴大海商、結好日本。市舶司的商會多有回報,說是日本國銅礦遍地,鍊銅繁盛,然鑄造銅幣的產能卻非常低下,因而兩國易貨,日本商人多以大塊銅錠交付貨款,這些海商歸國之後,因為日本人沒有給他們銅錢,便也只能用銅錠向市舶司納稅。
臣到鎮不過大半年,蘇州、明州兩處市舶司已經積下銅錠數十萬斤。但蘇州明州並無錢監,臣還請陛下允准,讓臣將銅獻至杭州、由杭州的錢監鑄為銅幣。”
吳越國雖然有錢,但是錢弘俶也不是說到了錢多得燒包的程度,一聽有幾十萬斤銅錠,折算下來刨除一成多的鑄造火耗,還有相當於差不多同樣數量的燃料、工費。這樣折下來,一斤銅可以鑄錢八九百枚,那總量就是幾萬貫的新鑄銅錢了。當然,考慮到如今的生產繁榮、通貨緊縮,這些錢起到的對社會經濟的流通刺激效果,可是要算上乘數效應的。
當下錢弘俶免不了誇獎了一番錢惟昱治理地方有功、理財有道的好處。而一旁的錢弘億本來就是經濟學人才,當年錢惟昱的父王在位時候,對於吳越國的銅錢鐵錢之政,錢弘億也是親自參與其間的。雖然後來證明了錢弘億的銅錢政策是對的,但是這些年因為吳越產銅不足、社會生產和社會財富卻爆發式發展,通貨緊縮的問題也著實讓錢弘億有些頭疼。
錢弘億也不是不知道日本可以進口銅,只不過他對海外貿易的認識不如錢惟昱深刻,當下聽說錢惟昱經營了市舶司擴大了海貿之後,居然可以從日本攫取到如此龐大的銅錠資源,也是非常興奮。言語之間對自己這個侄兒更加刮目相看起來。
“王兄,臣弟以為,既然昱兒如此理財有道,不如便准許他在蘇州自開錢監,這樣也省去轉運之費。至於朝廷,不如便讓昱兒按照定額包稅、每年上繳一部分新幣以為鑄幣稅即可。此乃公私兩便之事。”
錢弘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想自己什麼都不用管,也不用擔心杭州的錢監許可權大了之後多貪腐,只要每年坐地收錢就可以了,當下也就允許開放錢監。給錢惟昱定下了一年上繳五萬貫赤足新幣,便允許他任意鑄錢。而錢弘億那邊,錢弘俶也知道自己這個弟弟是個經濟人才,既然可以放權取利,也樂得許了錢弘億每年兩萬貫的上供額度,在湖州也開放了錢監。
不過錢弘億也知道,自己的湖州不靠海,將來少不得靠自己的侄兒那裡進口一些銅來鑄幣,刨除掉鑄幣稅之後,也好得些利錢。
不過,對錢惟昱來說,明明可以昧下的日本銅錠,他主動丟擲來說事兒,一來是為了討個名分,免得將來被別人捅出來後影響了叔侄感情,所以就當主動每年交五萬貫保護費,把國家的鑄幣權分一部分過來。二來麼,這也是先給王叔一點好處,然後就要提起異地募兵的事情了。
當下錢惟昱見王叔心情不錯,也就趁熱打鐵,說到了第二件事上:“大王,臣還有一事請求。近日來,臣為了防備南唐李弘冀,在蘇州、明州也是募兵整訓、填補空額。然發現蘇州、明州等地太過富庶,其民安居樂業,竟然罕有迫切想要從軍立功之人。
後在明州、台州募兵時,偶有婺州、處州等處因礦監枯竭、無業可操的礦工獵戶成為流民,在明州、台州被我軍招募。因出身窮苦,身無長物。因此一心從軍、頗能吃苦。臣想請大王準允、居中協調,讓臣得以遣人至十叔、十三叔鎮地內招募流民為兵。
一來臣也可雙倍奉上糧賜等物、並且包下這些兵丁的租調丁稅,讓十叔、十三叔不致吃虧。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