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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部分

韓通狗急跳牆提前起事,末將當機立斷將其平滅,還望陛下及太后明察!”

“嘶……”便是老謀如馮道,聽了這番話也是倒抽了一口涼氣:當真好算計!趙匡胤身邊,能出此謀的定然只能是趙普了吧!如此倉促關頭,還能如此變叛為正,說得這般冠冕堂皇,當真不是一般的臉皮和機變可以做到的。

與馮道的反應不同,範質聽了之後卻是立刻回頭望向符太后,正要開口卻被馮道從袍袖底下一把掐住手臂,紙甲入肉的痛覺讓範質夢省——這當口,要是開口問太后是否真有如此密詔,那不是陷太后於死地麼!

四人對於趙匡胤的說法,僅有唯唯而已,在這種暴力面前,文縐縐地講臉實在沒什麼發揮的市場。見朝中重臣都認同了自己的看法,趙匡胤略微噓了口氣:“平叛之後,韓通一家,以及串通韓通謊報軍情的王彥升全家都已經被族滅。然……將士們自此深恐朝廷主少國疑、不能明斷將士功勞深淺、以至於賞罰不明,故而臨時起意,勒逼末將至此……”

說到“勒逼末將至此”這幾個字的時候,兩個將校馬上把此前穿而復脫的黃袍給趙匡胤披上。然後,趙匡胤再自然而然地開始轉入悲泣嗚咽之狀,哭訴“該當奈何?”

其實吧,說起來這句話中間穿插了軍校給趙匡胤重新披上黃袍這個動作,但是實際上話語的語句是非常流暢的,沒有絲毫停頓——就是“勒逼末將至此該當奈何?”而且話語中的哭腔也是從最後四個字那裡突然悠然婉轉,如果沒聽到前面那句話光聽最後四個字,不明真相的人一定會覺得趙匡胤真個是痛徹心扉。

很可惜,原本這個點兒該拿著刀子跳出來大喊“某等無主,非要點檢為天子!”這句臺詞的羅彥環,因為錢惟昱造成的蝴蝶效應、此刻已經死在了韓通刀下,所以暫時沒有什麼人可以那麼神演技地配合了,其餘沒文化的軍士只知道繼續拿刀子虛虛指著馮道範質,卻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

幸好,歷史總是有慣性的,雖然該活到此刻的龍套羅彥環提前領便當了,但是早就該死的老相爺馮道卻僥倖老不死的活到了今日。範質或許性情耿介脖子硬,馮道卻並非如此,見場面有些冷場了,馮道便開腔言道:“趙點檢,諸將擁戴固然箭在弦上,然世宗陛下拔擢你於草莽士卒之間,至於今日地位,難道便不該感戴麼?若是欺凌先帝所遺孤兒寡母,縱然得天下,只怕史筆如鐵,也難掩今日之……”

趙匡胤身邊大約拖後三個身位的地方,站著一個內著袍服,外套皮甲的不倫不類之人,正是趙匡胤的心腹參謀趙普。聽了馮道此言,諸人都還在心中暗贊馮老相爺高風亮節,居然抗顏直言,只有趙普在那裡暗暗點頭:“此番言語,當真了得,既為自己不得已而屈身事賊留了豁口,還可以讓人以為是‘但凡賊人肯全少主及太后性命富貴、吾等忍辱負重也在所不惜’的姿態。最關鍵的是,馮道這老賊從點檢剛才那兩句話裡,已經判斷出點檢定然是要優待遜位後的柴宗訓的,這才趁著還沒將軍的時候放馬前炮,把好處都和名聲兩不誤的撈全了……厲害,真是厲害,難怪能在十四個皇帝手下屢居高位、垂四十年不倒。”

果然,馮道一開口,趙匡胤馬上如同有了臺階一樣接下去說:“馮老相爺何出此言,某雖受人勒逼,然亦曾與眾將約法三章,凡不能遵命者盡斬,到時某寧死不受此亂命——大周宗室,朕之舊主,爾等不得驚犯;周室公卿,皆朕之同僚,爾等不得侵凌;對朝市府庫、百姓民戶,皆朕之子民,不得侵掠——此番言語在誅滅韓通後,便曾多次重申,馮相若是不信,可隨意問人。”

馮道為難地仰天長嘆一聲,隨後拉了一下範質,低聲說道:“為了陛下與太后安危,你我微臣者榮辱何足為道。大不了日後不發一言,不出一策,也就是為世宗陛下盡忠了。”

範質王溥魏仁浦聽了也紛紛跪下,向趙匡胤開口稱臣。只是馮道和範質那副樣子,著實像是“不是咱骨頭軟,實在是天子柴宗訓被爾等武力劫持,為了保護君上,不得以而如此”的做派。唯有王溥和魏仁貌似比較無所謂,誰當天子都可以。

符太后唯有垂泣而已,柴宗訓卻依舊茫然,雖然母后的哭泣感染了他,讓他也有些悲傷。但是哪怕跟風哭泣著,他依然不知道他是在為什麼而哭。

須臾,符太后站起身來,拉著柴宗訓緩緩走下陛階,面北而立,隨後趙匡胤身披黃袍走到御座之前,返身坐了上去。握著劍鞘的手臂在那裡微微發抖,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難以名狀了。

……

顯德七年,正月初三。周世宗柴榮遜位。趙匡胤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