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昱還小了一兩歲的少年人,今年17歲,不過算剛剛脫離正太的範疇。大王重用他也不過是看中了他外戚的身份,想用外戚來略微平衡一下吳越的宗室力量,若論孫承佑是否實際可堪大用,現在還沒有經過足夠的驗證。加之鑑於這一行為有違吳越的一貫組訓和傳統,這種事情被討價五塊、還價三塊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錢惟昱打算付出一些代價,但是換取浙西北地區的嚴州,以及安徽境內與浙西北接壤的歙州——這兩個州大約就是後世杭州西部的淳安、建德兩個縣城,以及建德與安徽黃山市之間的部分山區。如今這個時代,嚴州、歙州兩個州加起來,也不到四萬戶。以如今兩浙的繁華富庶來說,已經是比較窮苦的雞肋之地了。
那兩處州府原本在今年移鎮之前,是屬於十三叔錢弘儼的轄區。錢弘儼被調到福建、統籌福建全域性之後,大王的小舅子孫承佑成為了鎮東軍節度使,統管浙南地區,而錢弘儼原本轄區中的歙州、嚴州便成了一個模稜兩可的存在。
錢惟昱有把握,如果他提出要歙州、嚴州作為此次中吳軍出錢出人討伐南漢後的軍功賞賜,並且給出的財政回報足夠大的話,要這兩塊山區雞肋之地,王叔是不會警覺和阻撓的。而對於錢惟昱來說,拿到這塊地之後,就可以為他以後的“工業化程序”提供相當大的便利。
原因無他,如今中吳軍節度使下各州,雖然都是繁榮富庶的魚米之鄉、絲茶之府;但是正因為太富庶了,所以大多是平原膏腴之地,缺少水流湍急、水能豐富的山區大河。此前湖州錢監選址選在了天目山與顧渚山之間的西苕溪畔,不過西苕溪的水力勢能用來軋軋硬幣也就罷了,進行別的大規模工業生產是斷然不夠的。
要知道,錢惟昱可不認為他有生之年就能弄出什麼蒸汽機之類的動力機,日後無論是大型的鋼鐵鍛造冶煉、棉麻絲綢的新一代紡織業,以及別的諸如鑄幣等一些產業,所能指望的動力,無非就是築壩築堰、調峰蓄谷、利用水能。
數百年後,嚴州地界上,也就是淳安建德一帶,可是建成過國朝第一座大型水電站、新安江水電站的。可見在中國所有的大江大河裡面,在那裡攔河築壩、鑄造堤堰的技術難度是最容易實現的。錢惟昱不奢望造水電站,但是僅僅修一個類似於“都江堰升級版”的水利工程、壩高和庫容也只要有千島湖的幾十分之一,把錢塘江上游山區部分的大落差水力勢能儘可能利用起來,也就夠了。
叔侄二人暢談許久,王叔錢弘俶剛剛流露出一些對於“讓錢惟昱白白出兵一趟”的羞赧之色,錢惟昱便恰到好處地提出了:“王叔,臣近日頗感湖州西苕溪一帶水力資源不足。錢監鑄造新幣時,多因春秋雨旱不勻,而導致水車出力張弛不一,鑄造新錢質量也不穩定。臣麾下原有司職‘工部’的諸多堪輿之士勘測,說是唯有利用南邊嚴州境內、浙江上游之地攔河築壩,才可達到水旱無虞之效。臣不敢多求,只希望可以讓中吳軍兼管嚴州、歙州二處。同時,臣願以提升湖州、嚴州錢監鑄幣稅等為代價,進奉朝廷。”
錢弘俶果然沒有看出這兩個如今還是一堆“山區貧困縣”的地方的價值,錢惟昱提出之後,只是略微沉吟盤算,也沒有反對。
錢惟昱趁熱打鐵,知道王叔許是覺得增加錢監鑄幣稅提成這個籌碼還不夠重,便又給王叔下了一劑猛藥。
“不知王叔可曾關注,去年年底以來,吳越市舶司進口的貨物裡面,多了兩樁新的大宗貿易品:便是夏威夷霜糖和朗姆酒。”
“昱兒的意思是?”
“王叔,這兩樁貨物,嚴格來說也不算第一次在中原出現,實則前年便已經有海商少量購入。但是如今似乎是這些夏威夷國的特產,在東洋其他島夷之國得到了翻種成功,海商的運輸成本、時間折減了大半,所以蘇州、明州市舶司內接到的這兩類貨品出入大增。臣以為,原本少量貿易的時候,比照番貨抽稅比例也無不妥。
但是如今既然已經交易量暴漲、成為常態,不如便把霜糖納入鹽稅課稅物件、朗姆酒納入普通官營酒類課稅物件當中。比照出入貨價兩成平準、所得盡數納入國帑。也算是聊表臣一番孝心。”
把霜糖和朗姆酒納入吳越朝廷的鹽鐵酒茶政府專營體系!按照物價抽稅兩成作為吳越中央朝廷的國稅!雖然錢弘俶如今還不清楚剛剛大規模上市才幾個月的霜糖和朗姆酒貿易市場有多大,但是這已經不妨礙他做出決定了。哪怕錢惟昱在其中還有什麼藏私,吳越朝廷的新增收入也會非常可觀了。
“昱兒真是公忠體國,歙州、嚴州的事情便這麼說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