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惟昱覺得,他昨天遞條子、預約今日入宮辭行的時候,肯定是沒看黃曆。所以,王叔賜宴的時候,才會被十叔錢弘億堵在那兒,同席飲宴。
看著十叔一杯一杯給自己這個晚輩敬酒,錢惟昱的冷汗都已經涔涔而下了。雖然這其中不排除裝出來的成分——畢竟修行了《陰陽訣略》之後,錢惟昱很快發現了一個額外的好處,那就是隨著他對自己肉體的控制越來越得心應手,他發現哪怕自己這輩子得不了天下,去做個影帝也是不錯的。冷汗這種東西,現在他可謂是說來就來。
沒喝幾杯,錢弘億和錢惟昱就在大王面前討價還價起來。
“昱兒,湖州富庶,你是知道的,如今十叔就要把湖州之地納入你中吳軍節度使治下,去江西窮苦之地了。贛江蘭溪江要想獲通航之利,前期疏浚、開鑿、築閘所費不下百萬貫。昱兒你好意思讓叔父去那裡舉步維艱麼?”
“湖州府庫的積蓄,叔父儘管全部攜去虔州便是……”
“那未來湖州每年的府庫歲入呢?”
“這個……湖州雖富,卻也有萬民要養,每年修橋補路、撩淺築城所費,也是不少的。若是僅把湖州每年的府庫歲入扣除開支之後,盈餘部分奉獻給十叔,為期那麼三年五載……也是說得過去的。”
錢惟昱說得冠冕堂皇,錢弘億卻是氣得想要發笑。這不是廢話麼?到時候湖州都在你錢惟昱治下了,你想說有多少財政盈餘,那便是有多少了。難不成他錢弘億到時候還能來查賬麼?就算可以查賬,花錢這種事情誰不會?只要錢惟昱把那些中吳軍節度使的公共事務,都花湖州府的錢來辦,保證可以讓湖州一府之地一年一貫錢都剩不下來。
“昱兒,咱在大王面前,明人不說暗話;你雖然還年輕,但是這‘盈餘’的東西有幾分水分,憑著如今咱吳越的……吏治,你也是心知肚明的。你這般說,可是完全不打算幫助叔父一把了。”
錢弘億說著,免不了轉向坐在主座上看戲的錢弘俶抹鼻涕抹眼淚,讓錢弘俶為自己做主,就差撒潑打滾求打賞了。錢弘俶這些日子也被錢弘億要錢要的有些煩了。見今天錢弘億轉移了仇恨值專盯著錢惟昱這暴發戶發難,錢弘俶也是樂見其成的。當下略略思忖之後,也開口勸錢惟昱道:“昱兒,此前兩年,你在鎮海軍留後任上,蘇秀明臺四州的財賦,上繳西府國帑的可是最低了。當時寡人這般籌措,也是念在你下轄的蘇州與偽唐的常州毗鄰,需要重兵駐防,必然靡費頗多。那國帑的用度,便讓溫州、衢州、福州等並非邊隘的州府擔當了大半。
如今你十叔去了江西,百廢待興,且贛南與兩浙交通不便,要抵禦偽唐可能出現的反撲,耗費也是不小。你卻不該多擔當一些麼?”
大王錢弘俶開口了,錢惟昱自然也知道今日被要錢是躲不過去了。按照慣例,各鎮節度使也是要向中央每年貢輸一批財賦的。只不過亂世之中,兵馬耗費大,所以許多緊要的邊鎮往往可以用府庫並無盈餘搪塞過去。
就錢惟昱自己來說,他是一直覺得自己將來有機會重新翻盤當上大王的,所以對於吳越治下的州郡,無論是兩浙的還是江西的,他並無差別對待的動機。
但是,要想他真拿出錢來幫助錢弘億的話,他總要想想看如何才能讓自己也利益最大化才好——比如,有沒有可能讓江西各州以後在吳越內部權力問題上,傾向於支援自己?或者,作為利益交換,讓錢弘億在別的地方幫自己點兒什麼忙,或者是……
“王叔關愛,臣怎能不知。十叔的窘況,小侄也是恨不能勉力相助……只是,此例一開,只怕我吳越國各鎮之間,財政混亂,日後各種賬目一團亂麻……”
錢惟昱先勉力支援著,一邊飛速地動著腦子,畢竟他是今天進宮之後臨時被錢弘億逮住要錢的,事先思想準備不充分,也少有萬全的策略。
錢弘億聽了他剛才那番表態之後,也怕逼急了適得其反。便暗示說:“昱兒所言,也是老成之議。既是如此,這籌款的細則、條件還需慢慢商議。只是還請昱兒明言,如今中吳軍節度各州財政,可以籌出多少餘款呢?”
“中吳軍也有常州、宣州二地新近攻取,需要賑災重建,一年所能擠出的閒錢,不過三四十萬貫吧。若是數年之後,各州之地恢復昇平,倒是可以多一些……”
錢弘億聞言大喜,要知道大王也才給他撥了二十萬貫,錢惟昱但凡拿得出和大王一樣多的銀子資助他的話,他已經非常滿足了。
“昱兒果真是理財有道啊,既然昱兒高義如此,十叔就先謝過了,這具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