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0多戶、10000多人口的島縣。
一千多平方公里的土地,只有三千戶人,可見這片地區的大部分沙洲和鹽鹼地依然是不適合人類生存的。不然的話,只要從此往南五十里,進入蘇州地界,就可以看到那裡同樣面積的土地,起碼可以養活十幾倍的人口。胡逗洲和狼山鎮遏使的不受重視,由此也可見一斑。
但是錢惟昱之所以看中這裡,自有其道理。出征之前,錢惟昱便對著他麾下飛魚都、凌波都等各路水師的高階將領,宣貫著這次行動的意義和價值:“這胡逗洲的總面積經過我軍水師戰船繞行丈量,怕是能有二十萬頃。只不過其中九成都是鹽鹼沙灘、溼地泥淖,這才導致人口不繁、始終被楊吳、南唐的君王視如雞肋,不願投入開發。
但是此處也有一樁好處——那長江留至此處,被胡逗洲阻擋而分為兩股,南面一股便是長江主流,江水九成九的流量都由此入海。北面一股沿著胡逗洲西北流去,最後在胡逗洲東北流入東海。那一股水淺流緩、泥沙沉澱較多,經年累月以來,如今其最為狹窄之處,寬度已不過二十丈。相信再有一兩百年時間、滄海桑田之下,胡逗洲與泰州之間的這條支流,便會被大江帶來的泥沙淤積填塞,屆時這海島便也不復存在,成為大陸的一部分。
如今這番局勢,我吳越的船隻要想長時間安然停靠在江北的南唐港口內、收容流民,定然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是若是奪取這胡逗洲建起塢堡、並且沿著胡逗洲與泰州之間的那條狹窄長江支流修好護牆,以長江支流作為護城河,那麼南唐軍即使願意投入兵力反撲,也不可能渡江攻城。
同時最窄處寬不過二十丈、水淺流緩的江流,對於吳地百姓來說,便是涉水泅渡也可以輕易偷渡過來,南唐一方即使把民船都徵繳控制在江南,也不影響流民的逃跑。一旦流民被吸引到了胡逗洲,我軍水師便在新建的碼頭棧橋等處分批裝運、直接運往要移民的各處海島——諸將可還有不明白的麼?”
眾人自然不會再有什麼不明白的。於是隨著錢惟昱的一聲令下,萬餘水師、數百艘戰船,以及對水利工程最為熟悉的“撩淺軍”和上萬民夫苦力,便從蘇州的崑山水師大寨,向著江北的胡逗洲撲去。
那裡不過只有一個營的南唐團練鄉勇,和三千戶在籍百姓、若干流民。在吳越船隊浩浩蕩蕩而來、直接登陸的時候,幾乎沒有遭到任何抵抗。那個當地狼山鎮遏使下屬的都頭,便帶著百來個團練兵、四個鎮子的糧長鄉紳前來投降、乖乖地接受新主子的統治了。
撩淺軍立刻在胡逗洲原本崇明鎮、豐樂鎮的漁村裡搭建棧橋、擴建碼頭、疏浚深挖水灣並且把挖出來的海沙淤泥堆砌成防波堤……而其他民夫苦役則是和當地民戶一起,用運來的木料磚瓦搭建簡易屋舍、開挖水渠引入長江水、修築淡水蓄水池……忙得不亦樂乎。
一切的一切,都為此後隨時可能出現的難民潮做準備。
……
滁州西北、清流關外的一座沼澤溼地當中,數千名聚集在一處的民壯勇士,或靠或坐地頹然歇息著。許多人身上刀槍創傷宛然,很明顯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從眾人悲慼的眼神中,都可以看出這些人在剛才的戰鬥中傷亡不小。他們當中幾個明顯是精銳親兵的人,好歹還有牛皮重札可以穿著,置於頭目將領,則是鐵鱗甲打扮。但是佔了絕大多數的民壯,則僅僅只有用膠把層層厚紙厚布粘合起來的紙製鎧甲。
而他們手頭的兵刃,則更是五花八門,從鋤頭糞叉,到攪拌牲口飼料用的鏟子,無奇不有——很顯然,這是一支典型的淮南民眾自發組成的軍事組織“白甲軍”。
半個月前,好像突然轉了性子的柴榮一下子變得急功近利起來,放著西邊壽州不管不顧,在東邊楚州、滁州之間似乎是瘋了一樣突然發力猛攻,沿著古運河邗溝故道自北而來奮迅南下。而周軍對於周圍滁、和、楚、揚四州的“白甲軍”打擊力度,也變得空前殘暴起來,株連手段毫不手軟。
這四州之地的白甲軍中,一些勢力較小的山頭被徹底掃平撲滅了,剩下的為求生存,不得不更加抱團扎堆,推舉統一的指揮。並且把自己十里八鄉的老弱婦人、家中老小全部接來屯於一處,以防被柴榮的株連之法殺光了他們的家人。
不過,這種聚集人口的事情,終究不是辦法,短時間內雖然可以防止敵人攻打進來,久了之後,存糧便成了大問題——這些都是苦哈哈的窮人,平時就沒什麼積蓄,一旦逃難起來,那是最多隻能帶三五日的口糧。時間久了之後,這支白甲軍便不得不打主意劫掠後周軍的軍糧輜重以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