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於這樣的局面,雖然眾人還沒有開口,但是他們會偏幫哪一方,其實都是比較明朗的了。當下見場面上沉悶了約摸半盞茶的時間,都沒人出班奏對,如今五鬼一黨的首腦魏岑,便對副手李徵古使了個眼色。李徵古會意,清了清嗓子,便一舉笏板出班奏對。
“陛下,臣以為,江州兵馬位居要害,京中親軍更是不可輕動。如今已是正月月中,不過十餘日,北地寒冬盡去,汴河、永濟渠解凍,周師便有可能南下,京中親軍若是調動,屆時淮南告急,又當如何區處?吳越不過纖芥之疾,兵馬善戰者不足十萬,而中原偽周經年苦戰,坐擁天下之半,雄兵數十萬,萬不可輕忽啊。
至於江州兵馬,根據年前樞密院擬定的計劃,春暖之時便要作為嶽州軍的援軍,西去撲滅武平軍反賊,若是不能如期調動,只怕武平軍新興之寇,便要糜爛不可收拾了。”
如今這個時代,算的日子自然都是農曆,一般來說農曆二月初,長江流域就已經開始回暖了,北方黃河流域的封凍也會徹底解除,到時候南唐一方先抓住吳越對掐的戰略佈置就會流產、其各個擊破的時間差也就不夠了——這一點,無論是哪一派朝臣,抑或是皇帝李璟本人,都是深知的。
聽了李徵古堂堂正正的理由,李璟心中也著實有些無奈,他轉頭瞥了一下韓熙載和孫晟,雖然他是皇帝,不能把朝中朋黨的事情拿到明面上說,但是畢竟還是心知肚明的,魏岑馮延魯等人和韓熙載孫晟不對付、遇到點國策之爭的大事兒都要針鋒相對一番,李璟自然知道。
不過,這一次,卻是讓李璟有些意外,因為無論是韓熙載還是孫晟,都沒有第一時間跳出來反駁。停滯了半晌之後,才由韓熙載有氣無力地回奏說:“李副樞相所慮,也不無道理,然則宣州之地亦是國之重鎮,宣州若是被越賊所圍困,只怕金陵與贛地的聯絡排程便會深受其害。不如,便以半月為期,派出援軍前去馳援,但應當以重臣督戰、勒令寧國軍鎮各部速戰速決,半月內務必克復廣德、重據天目山、顧渚山隘口。若是不力,再另選堅壁清野的持重之法,以度時艱。”
魏岑一黨聽了之後,覺得韓熙載這次也算不上多麼偏幫李弘冀,基本上這個論調還是以國事為重的,當下也不為己甚,只是由魏岑出言擠兌,要韓熙載切記時間,若是到時候李弘冀不勝,便要抽回援軍協防湖南和淮南方向,以抵擋後周、武平軍了。
見雙方都沒有再提出異議,李璟便也順水推舟,同意了這個請求。
……
一家歡喜一家愁,同一個時間點,在杭州咸寧殿內,錢弘俶免有喜色,召見了幾個心腹重臣和這一日剛剛從湖州匆匆趕回杭州面君的十弟錢弘億。
錢弘俶心中,對於他那個侄兒居然如此能幹,還是有一絲異樣的感覺的,他如今還沒有親生兒子,所以對於侄兒的態度一直是覺得對方越能幹越好。最好可以成為他的得力臂助,幫助他興盛祖宗基業。但是這一次錢惟昱的表現卻著實有些令他意外,他那個侄兒的表現,似乎太超常了。
因為錢惟昱原本只在父王母妃面前才暴露他的真實實力,所以五年前的勝利,他叔叔錢弘俶一直以為是老將水丘昭券統兵打仗太過給力、給了他這個侄兒鍍金的機會。至於他對錢弘俶才能的認識,僅僅是停留在“有機智、懂巧思、擅詩文的層面,委派錢惟昱作為鎮海軍節度副使、留後一年來,也只是加上了“內政治國之才”的考評。而且治國這事情,很多是屬官具體乾的,錢惟昱所需的只要一個用人之才,因此錢弘俶對其認識終究比較模糊。
所以,在錢弘俶見到親自輕車趕路回到杭州奏報軍情、請求提前出兵的十弟錢弘億的時候,他便忍不住問起了義興、廣德之戰的具體情況。
“十弟,這廣德之戰,竟是何人指揮、所領何軍,何以如此速勝?”
“回稟王兄,據臣弟接到的奏報,領軍將領名叫林仁肇,乃是一員閩國降將。數年前與水丘老將軍在福州、泉州交戰過兩次,為我軍所俘獲。然因其族人俱在建州,因此寧死不降,水丘老將軍感念其忠義,勸諫昱兒將其義釋迴歸南唐。去歲昱兒回國之時,據說是李弘冀派遣此人偽作水匪截擊昱兒,此人知恩圖報,反正歸來,為水丘昭券老將軍重用。
水丘昭券勸諫昱兒將此人委任為新軍都指揮使,編練鎮海新軍。據說此次大戰,也是出於其獻策進言、並親自領兵奇襲。我吳越得此果敢勇毅之武臣,臣弟當為王兄賀啊!”
錢弘億自然沒有欺騙錢弘俶的可能,他之所以這麼說,實在是因為他得到的訊息版本原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