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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部分

當中,泉州、福州這些年來隨著茶葉貿易的興盛、海貿港口的繁榮,好歹比當初閩國政權時代要富庶了好幾分;但是依然是不能和杭州、越州、明州、蘇州這種兩浙繁華之地比的。漳州因為缺乏良港和江海轉運潛力,還要更加貧窮一些。至於後世只能出產“沙縣小吃”的汀州,其貧窮則幾乎與贛南的虔州、吉州無異。

錢弘億在贛南實施的免除徭役以為常法的改革,在宣傳攻勢的推波助瀾之下,首當其衝遭到衝擊的,就是福建的數州。福建本不是吳越的最核心領土,錢家在福建的統治不過六七年而已,和已經統治了六十多年的兩浙不能比。一旦有些風吹草動,當地人口當中那些失地、少地的民戶因為缺乏田地的束縛,很容易產生移民傾向。

……

“濟川,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最近漳州那邊,民心如何,可有流徙之狀。不要嫌繁瑣,民生無小事啊,但有細枝末節的見解,不妨徐徐說來,今日你我不談上下,只敘理民之道。”

兩人分賓主坐定,陳洪進便老神在在地沉默靜坐。畢竟今日要討論的,是錢仁俊的十弟錢弘億所為得失,自古有道是疏不間親,在錢仁俊定下基調之前,陳洪進自然是不好隨便開口的,只能是順勢接話。

“好教節帥得知,我漳州一府,自開埠以來,素來是民風淳樸,且陳氏一族盤根錯節,親故裙帶錯綜複雜,倒是不虞有失地百姓流徙之患——想來福州的情況,也定然如漳州相近。林仁翰林老將軍一族,在福州開枝散葉,儼然百年不易之郡望,闔州軍民,與林氏有故者大半,應該是不會受到衝擊的了。”

陳洪進的回話,看上去全然是報喜不報憂地寬慰,說漳州、福州不會因為免疫法的影響而導致民戶遷徙流失。但是話分兩面,說了漳州、福州無恙,那自然是說明汀州這種窮山惡水的地方形勢定然不容樂觀了。汀州本就是移民眾多的州府,大量人口都是唐末戰亂、隨著王審知政權遷徙來的,紮根不深,缺少安土重遷的傳統。

錢仁俊如今也是一方節帥了,自然不是五六年前那般一介統兵將領的心態可比。總鎮一方日久,難免會更加患得患失,因此又哪能聽不出陳洪進的弦外之音呢。當下錢仁俊抿了一口茶水,怔怔地對著那深褐色的茶湯出神了片刻,慨然嘆息道:“濟川,以你之見,若是我等上書給大王,陳述平南軍施行免疫法之後,對我清源軍的諸般損害違礙,請求大王出面安定人心,大王可有可能答應麼?”

“大王與節帥、弘億節帥乃是同胞至親,某家一介外姓,怎敢置喙。不過大王對於有利於吳越的事情,斷然是要支援的吧。節帥提到平南軍施行新法之後,已然有吸引清源軍與平南軍接壤數州的失地流民北上,這固然是實情。可是據末將所知,贛北偽唐治下的百姓,因此而向平南軍流徙的情況更甚,尤其是撫州等贛北各州中相對貧乏的州府尤甚。

另外,如今我吳越各鎮之中,廣陵郡王治下的中吳軍是第一個師法平南軍的免役法善政的,淮南之地經過去歲周師洗劫,原本已經殘破不堪,今年屢發大饑荒,受中吳軍新法吸引、外加中吳軍不時以江中水師舟船接應、在胡逗州設定大營賑濟,至今淮南流民往蘇繡常湖四州移民者絡繹不絕。

總的來說,我吳越因此法而得南唐破敗之地大量移民,於此法中受益不淺,要想大王出面禁止,只怕……”

“善政?濟川,你剛才說起十弟的舉措時,卻是用了‘善政’一詞呢。”錢仁俊的眼神倏忽一亮,似乎捕捉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態度,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濟川何以認定,那免疫法一定是善政了呢。”

陳洪進一咬牙,他知道此番只有硬著頭皮勸說了。畢竟,他總不能和錢仁俊說,他最疼愛的小女兒六年前就被錢惟昱帶走了、留在身邊半是做侍女、半是當妹妹養著,好控制他吧?他總不能把十八娘寫給他那份家書上的勸說言語直接坦白出來吧?

畢竟,當事人雙方都沒有透露過錢惟昱身邊的小侍女陳璣的真實身份,外人根本不知道陳璣是陳洪進的愛女。藩鎮之間的勾結,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事。

“節帥,善政與否,末將只是以大王的角度妄自揣測。末將以為,但凡是有利於我吳越一國增加戶口、增強國力的變法,便都是善政,請節帥明察!”

錢仁俊注視著陳洪進的眼神,沒有從中看出動搖,最後只能是長嘆一聲:“罷了,某家難道還想做那惡人不成。與民休息,自然是好事,只怕大王和十三弟那裡,日後的壓力就更大了。”

“節帥,大王和十三爺,也未必不是在等著節帥在免役法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