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鴿子蛋一樣的渤海國東珠、僧伽羅國鴿血紅寶石、矢車菊藍寶石,極盡吳越海商北達契丹、南極南洋所得的四方奇珍。若是換做別國,哪怕是周朝皇后,縱然能拿得出比這貴重的首飾,但是要想如這般能在一件寶物上同時有天南海北的異國奇珍,也不一定能夠了。
當年,這也是仰元妃入宮時,先王錢弘佐所賞賜的諸般頭面首飾之一。如今,這件睹物思人的遺物,便當是給選子的認女兒見面禮了。
選子乖巧地任由仰元妃把釵子簪好,順勢被仰元妃摟進懷裡,脆生生喊了一聲“母妃”。著實讓仰元妃覺得心思都要化了一般。此生未能親自生養孩兒的滿腔怨念,一時之間,便如一江春水,流作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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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了選子危機,這個年,也就好過了。剩下的,無非是繁花著錦、烈火烹油。從大年三十開始,一直到元宵佳節,葛嶺半閒堂內張燈結綵,一方面要歡度新年,一方面也要為年後迎娶的大事兒做準備,自然是比往年更為繁華。
連續半個多月,府上開著的流水宴席幾乎不斷,身在杭州的諸多文學之臣若不是身居要樞、不怕大王猜忌他們結交宗室的,基本上都會來府上拜會送禮,錢惟昱也少不得拿市舶司得來的海外諸般奇物回禮。
今年這個年,也算是錢惟昱編成《漢和字典》之後過的第一個年,有一個“文壇泰斗”、“當世文宗”的光環頂在那裡,那麼只要不是結交藩鎮武將,其餘文臣讀書人再是如何往來,王叔也不好意思來猜忌的。
選子和清少納言在府中跟著廝混了許久,尤其是選子被接到紅梅閣內,和仰元妃吃住一處,真個如親生母女一般。而既然跟著仰元妃混了,選子這段時日自然也有由蔣潔茹親自掌廚給她們張羅席面的待遇。
半個月裡,極盡水陸八珍、天下美味。蘇杭本地的龍井蝦仁、西湖蓴菜魚、菌筍野意鍋、貴妃元貝;取材自遼國的水晶駝蹄、竹蓀熊掌、全鹿烹鼎、雪貂赤燴;南洋越海而來的豬婆龍燉芭蕉、彩條石斑珍珠魚;來自日本的芥汁真鯛、鮪魚刺身、勢州龍蝦、蝦夷海參北極貝、高麗角鮑白鯊翅……
此前不過是隻見識了蔣潔茹廚藝一兩次、而且對於如今吳越航海貿易之發達缺少全面瞭解的選子,如今總算是徹底被震驚了。如果說穿著首飾、用度器物方面,這個時代的日本貴族還略有可以自矜之處的話,論眼界,他們實在是太狹窄了。至於清少納言是以巫女的女侍身份混進來的,沒資格每次和選子一處同席,就只能拿那些她一輩子都沒見過的海外水果出氣、“化悲憤為食慾”了。
元宵節這日,仰元妃本想請了抱朴道院內早就探問過訊息的道長,把這請期的儀式正式辦了、請出錢惟昱過大禮的吉日。不過,卻著實被錢惟昱阻攔了一次——如今錢惟昱的身份,求問黃道吉日這種事情,還要找那些沒名沒分的僧道解決麼?仰元妃一想也對,也就不介意更加正式一些。
於是,“清涼散人”張湛然小道姑,因為其身為當代天師張秉一妹妹的高輩分,把抱朴道院內的道士同行給擠兌失業了,搶過了這個活計,算出說二月初八便是大吉大利的日子。另一方面,選子等一干打著“陰陽道高手”旗號的日本巫女也不甘示弱,選子讓安倍素子幹活兒,她只是在一旁裝神弄鬼了一番,結果也扶乩請了個相同的日子。這下子,倒是讓仰元妃更加深信不疑了。
……
正月轉瞬即逝,很快便到了吉日。正月裡諸般準備,把錢惟昱忙得腳不點地,幾乎要累趴下。不過到了吉日將近,因為尊貴的身份擺在那裡,後面少有要親力親為的事情,倒也相對安生下來。從元宵之後,周娥皇便被搬到別處居住了,要大喜的時候才能迎回來。
這一日大早,錢惟昱穿上渾身赤紅的禮服,由蔣潔茹、選子、陳璣等幫著梳妝了一番,在眾女溫柔地目光注視之中,跨上“六駿”當中那匹火赤一般色澤的“赤電”寶馬,帶著迎親的車馬轎隊,從半閒堂直奔安置周娥皇的別業處,把美人接來完禮。女方因為缺少家人,一應除了周嘉敏這個小姨子撐持,別的也就唯有從錢惟昱那裡借人過去撐場子了。
遞過催妝詩,把一應刁難新官人的戲碼過一遍,便用鑲金嵌玉的轎子把周娥皇拉回了半閒堂。吉時一到,各種參拜大禮就緒,便算是已經成了夫妻。周娥皇被送入洞房安置,錢惟昱少不得再應酬一番諸般觀禮的客人。
大王錢弘俶不曾親臨,卻派了宮中的宦官送來賀禮,其餘坐鎮外藩的吳越宗室,自然也不好輕離鎮所,唯有禮到為敬。只有身處閒職正在杭州的宗室,以及文武臣僚,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