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醜事,我吳越若是猝然討伐昔年盟友,可會讓天下人齒冷?若是大周因此對我吳越之見解改觀,視我吳越為東南勁敵,豈非得不償失了麼?”
錢弘俶的性子畢竟忠厚仁慈,略為柔弱。這一點從昔年他兄長被胡進思廢黜、胡進思讓他殺兄以絕後患,他都寧可退位逃跑,都不願做出殺兄的事情這一點上可以看出。即使如今吳越已經有了二十八州的賬面土地,他依然是絕對沒有爭雄天下四百州的野心的。所以在錢弘俶看來,開疆拓土這種事情,第一點要照顧到的,就是中原正朔王朝對吳越的看法。如果奪取了一些州郡土地,換來的是外交上的失敗,那麼他肯定是不會做的。
“王叔,臣以為,此一時,彼一時也。前年四國討伐南唐時候,南漢本就是四國之中最晚一個出兵的,而且與其他三國毫無協同。不過是趁著南漢的湘南桂北領土被我吳越、武平軍分別襲取兩湖、贛南之後,勢成截斷,南漢才下手趁機撈取一點好處。如此投機之輩,諒來北朝和武平軍也不會認為它算是盟友。
何況自此而後,南漢與南唐已經不再接壤,四國圍攻南唐,已經成了一紙空文,他南漢要想再對南唐繼續用兵,莫非是為人作嫁?還是假道伐虢?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最後,這兩年南漢也不曾安歇,前年秋收之後,臣侄聽說南漢攻取桂州之後,依然心有不滿,還試圖從武平軍手中奪取部分原屬南唐的州府。由此可見,既然南漢現有破壞盟約之舉,我們又有什麼忌憚的呢?”
錢惟昱說完,錢仁俊也馬上接著話頭分析道:“大王,臣以為昱兒所說不錯。如今南漢、南唐已然不再接壤,沒有了領土利益的矛盾,自然可以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法則,互為奧援。東南四國的局面,隨著彼此勢力的此消彼長,已經從前年吳越、南漢、武平軍圍攻南唐一方,儼然演變成了我吳越與武平軍聯手、對抗南唐和南漢聯手的局面。
相信到時候只要出兵出於救民或者為天下讀書人匡扶正義的大旗,再以善辯使者到大周說項,定然可以消弭邦交上的誤會的。臣記得大王月前還讓昱兒從蘇州市舶司的商隊中籌集海船,送日本國高僧組成的遣周使團北去汴京,如今我吳越求伐南漢的事情,也一併跟著這個使團,去大周說項即可。”
錢弘俶沉吟良久,又象徵性問了陳洪進的看法,對於是否出兵這個問題,算是不再疑慮:“昱兒,這件事情,使節方面,你還是讓林克己林學士操辦便是,林克己能言善辯,又多次出使北朝,結好不少北朝重臣。務要好生說項,讓大周君臣知悉南漢暴行,讓他們知道並非我吳越貪功好戰、貪圖田土州郡,實在是為弔民伐罪而去。”
“臣謹遵鈞命!為表此誠意,臣懇請親自出使北朝。如今臣有編纂《漢和字典》之功績,在天下文壇也算小有名聲。若由臣出面請示,一來顯得我吳越誠意甚篤、卻為弔民伐罪、救嶺南讀書種子於水火,二來也可示好於大周。”
錢弘俶一聽錢惟昱居然要親自為使,也是有些緊張:“如此去,可不會有危險麼?”
“王叔儘管放心,臣不過一介文人,北朝之人留我何用,且臣妻與北朝馮相也算是義父義女之親,臣在《五經》、《九經》、《漢和字典》等項,與馮相也是相交莫逆。大周君臣,斷然不會為難臣,壞了他們求賢愛士之名的。”
錢惟昱說的都是大實話,直至今日,他給世人展現出來的才能,也都是文治上的本事。從《漢和字典》到幾冊《滄浪集》,說錢惟昱是當世文壇泰山北斗也不為過。三國時候曹操得了劉備,明知劉備有帝皇之才,都為了“恐得害賢之名、阻四海望歸者之人望”而不敢殺劉備。何況錢惟昱表露的才能,真個只是一個“天下讀書種子”呢?所以說,出使北朝,實在是走個過場,毫無危險的事情。
“昱兒如此公忠體國,實在是朕之肱股啊。那麼,若是一切達成,諸卿以為當動用何處軍馬、何時發兵攻打南漢呢?”
“我威武軍、清源軍兵馬已經休戰兩年,嚴兵整甲。若是戰端一起,隨時可以從循州、潮州出擊,向嶺南出兵,屆時只需動用本部兵馬即可。”這是錢仁俊和陳洪進表忠心拍胸脯說出來的承諾。
相對那兩軍,錢惟昱的說法就要保守一些:“中吳軍節鎮與南唐接壤,若是戰端一起,仍然需要在常宣二州駐留相當兵馬協防。不過水師近年來並無大用,可以傾巢出動。預計戰時我中吳軍可出馬步軍一萬、水師兩萬出戰,效法當初偷襲留從效時故技、以海路登陸偷襲敵後。不過臣以為,四伯父及陳節帥所言出兵時機,倒是略有不妥。如今正當暮春,待到使節回返、大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