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言語要單獨與鍾使相談。”錢惟昱思之再三,最後還是決定下令讓殿上侍衛全部退下,把鍾允章請到後殿,然後才開口詢問道:“寡人也不虛情假意,可是四伯父在廣州心中有什麼疑慮不安?”
鍾允章聞言趕緊跪下,口稱聖德:“大王明見萬里,寬仁待下,怎會有人敢妄自希合上意。委實是蒼梧郡王在廣州身染沉痾,此事一旦召回杭州便可即刻分明,如何又會有假呢。不過蒼梧郡王身在嶺南,如今也七八年了,時常與老臣訴說懷念故土,此番重病,心灰意冷想要落葉歸根也是有的。”
聰明人說話都是點到即止就可以的了,錢惟昱一聽就知道四伯父是為了希望能夠君臣相得善始善終。如今四伯父已經衰老了,其子嗣自然都還沒有掙出什麼名望,與少年得志的錢惟昱相比,既然不可能有想法了,不如晚年做個富家翁,把爵位好好傳下去。自古天家親情最是淡薄,錢仁俊早年又是大起大落過的,幸得錢惟昱父子坦誠以待,總歸是得了個好下場,因此想要藉著養病徹底退下來也就在所難免了。
錢惟昱反覆斟酌再三,覺得將來對武平軍的作戰,軍事行動還是輔助手段,主要是靠外交借勢,既然如此,廣州那邊只要有兵馬能夠沿著南嶺鋪開形成壓力,也就夠了。既然四伯父一心要退下來,錢惟昱也不打算冒險把周行逢即將死的預言告訴他,那便順水推舟直接準了,好藉機把吳越國削奪各個節度使許可權的改制工作推行下去。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武平軍完蛋之後,吳越國肯定要面臨和北宋直接接壤的問題了,既然有那些可能導致內部暫時權力交接的真空期,不如讓之在武平軍完蛋之前過渡過去,也可以減少給強敵可趁之機的可能性。
……
吳越國的地方權力架構改革,原本就是一件逐漸堆積起來的問題,錢惟昱對於解決這個問題其實也已經思考了很久了,後來元德昭、孫晟、韓熙載寥寥數人也曾與聞,給出了一些參贊的意見。當然了,以錢惟昱的個性,乃至他基於不希望因為改革而損害軍隊戰鬥力的考慮,他肯定是不會效法趙匡胤“杯酒釋兵權”的簡單粗暴辦法的——在前衛與看來,杯酒釋兵權那就是給毫無歷史性權威、暴發戶式的君主使用的,吳越立國至今六七十年,當然不必和那些立國才幾年的暴發戶那樣猴急吃相差了。
如今的吳越地方權力架構,基本上還是兩個分省的節度使,乃至兩廣的都護府完成的,錢惟昱的三個伯叔分別執掌江西、福建乃至兩廣。原本權力還是比較均衡的,兩廣土地面積雖然大,但是在六七年前兩廣加起來人口戶數和稅賦基礎也不一定比福建或者江西高多少。
但是這些年下來,因為兩廣地廣人稀、開發潛力大,加上大搞水利設施、桑基魚塘治理沼澤地、吸納流民、對蠻族改土歸流,外藩各個郡王當中,四伯父錢仁俊的勢力便在不知不覺中打破了平衡,漸漸有了一些和兩浙的吳越國中央在財權人口上抗衡的潛力。只是因為吳越國如今也實施了類似於禁軍…廂軍的兩級兵制,親從都和北府兵、朝廷水師都在錢惟昱自己手上握著,四伯父才沒什麼威脅。
這種情況隨著大理國的吞併,均勢的破壞就進一步明顯了——如今的廣州都護府已經有了相當於後世廣東、廣西、越南北部(交趾)、雲南(大理)四個省的地盤。縱然海南島和臺灣島錢惟昱另外派了嫡系的海商官僚或者楊雲娥一脈的官僚管理,分了一些勢力,四伯父依然已經是絕對的吳越國內第一大藩鎮了——從這個角度來看,四伯父因為半年多在煙瘴之地的奔波而得了熱帶病,也不能不說是一件和則兩利的事情了。
對於這種情況,錢惟昱自從繼承吳越王位以來,三四年間的想法便是——首先,對吳越國的行政區劃進行重新劃分,一開始她準備用“路”這個宋朝出現的行政單位,來取代唐朝的“道”,後來一想反正“路”也是如今還沒有出現的名詞,不如一步到位直接叫“省”好了。分出省後,目前已節度使和都護府為單位的組織便可以重新在規模上平衡一下。
另一方面,分省只是一個地盤和人口的重新規劃,要想結束晚唐以來節度使當土皇帝不服中央號令的現狀,還必須把兵權和行政權、人事任命權分開,在和平年代沒有打仗的時候,連軍隊的後勤財政也要和軍方主官分開——至於將領和士兵的定期換防,錢惟昱倒是覺得沒必要做得那麼絕,北宋後來被遼國西夏胖揍的歷史已經證明了,任何導致“兵不知將、將不知兵”的措施都是自廢武功的表現。
讓將領在想要起異心造反的時候,不能第一時間拿到錢糧和軍械補給,錢惟昱便覺得已經夠了;尤其是他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