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棟給錢仁俊的回覆被採納了,吳越人或許是出於安撫楊氏部族的考慮,為了不讓楊氏感受到將來卸磨殺驢的威脅,很大度地分兵見識鄯善府、確保了通往羊苴咩城的古驛道後,就讓主力繞過了府城繼續西進。到了威楚府下,吳越人也非常配合的僅僅分兵監視之後,就讓大軍繼續前行,一直到段思聰的段氏、高氏乃至白彝各部聯軍駐紮的統矢府,才算是進入了攻堅的準備階段。
吳越人總共六萬多兵馬,在白石江戰役後損失數千戰力,持續一個多月的軍事行動,因為疾病導致的間接戰鬥力損失也有數千之多,只是這些病卒可以留在東川郡城休養駐守,才算是沒有讓兵力的矛盾進一步加大。如今,和楊氏達成的默契自然也需要分兵消耗一部分戰略預備隊,前沿的兵力就更加薄弱了——
錢仁俊雖然大度,但是絕對不傻,楊宗棟口頭表示在吳越人不接管楊氏的地盤城防情況下有限合作,但是如果楊宗棟在前方戰事危急之後反咬一口切斷吳越糧道,事情豈不就大條了麼?那些分兵圍城監視的人馬目的就是用來確保吳越人後路的,防止這兩個自己糧道上的釘子萬一情緒不穩定,做出什麼不冷靜的事情。
一開始,圍困鄯善的吳越人足足有兩萬兵力,隨著圍城營寨和夾城的逐步完善,楊宗棟在鄯善城頭,乃至靠著派出去的斥候,都可以發現吳越人似乎兵力略有波動,只是吳越人的營寨把得甚嚴,要想探明更細的究竟就麻煩了。
不過,凡事有弊必有利;從鄯善府到羊苴咩城本該有700多里的路程,因為吳越人的“分化瓦解”至少可以讓其中400裡的道路從原本需要血戰奪取,化作兵不血刃即可深入的坦途,大理攻略的速度,也會因此快上很多。
……
鄯善府。
“布燮,水路的斥候今日到了,剛剛從統矢府那邊回來的。至少三日前,吳越人在統矢府的戰事依然沒有進展——一開始,段思聰的白族部兵在統矢城北面的筆架山與吳越軍野戰了一番,吳越人因為地形不熟,被白族兵找到了迂迴近戰的機會,雖然白人被打退,吳越人約莫也有一兩千死傷。
後來吳越人不敢再嘗試迂迴敵後、徹底合圍統矢府,便是主攻東邊,用臼炮炸開城牆數處,然城內勇士甚眾,人馬反在吳越人人數之上,居然以堵口近戰、交替射殺之法,浴血將吳越人殺退。聽說斥候返回之前,又探查到有一股吳越兵從後方增援了統矢府戰場。”
已經被明目張膽授權全權處斷鄯善府軍務楊遠波,一得到吳越軍和大理朝廷大軍之間的戰況後,便立刻彙報給了楊宗棟。楊宗棟輕撫著一個沏著未發酵大葉普洱茶的水壺,凝視著青色茶湯良久,緩緩說道:“可是,這鄯善府外的圍城兵馬並沒有見減少,那些增援統矢府的吳越人是從哪兒來的?茶馬道上,可有斥候探查到吳越人從國內增派新軍前來作戰麼?”
楊遠波知道堂兄還是在猶豫,便實話實說給堂兄吃個定心丸,“從目前跡象來看,吳越人並無新軍入滇,不過逡巡的騎軍倒是多了不少,反而是從統矢府前線調回來的,甚至偶爾還有戰象運到前線——許是這些兵馬不善攻城,在統矢府的戰局中並無大用,便被置換下來保衛後軍糧道。騎軍利於野戰,來去迅疾,不能攻城,擅護糧道。吳越人這麼操作,也是題中應有之意。”
“你說的是‘替換’?也就是說,這些日子來,鄯善城外的吳越監視守軍,實則是在被不斷抽調去前沿助戰,而之所以咱遙遙監視看不出破綻來,不過是吳越人玩的減兵增灶的把戲了?”
“布燮當真神算!連漢人減兵增灶的兵法典故都能想到!”楊遠波這類慫恿的馬屁要是拍給漢人將領聽,固然會被大耳刮子打回來:連減兵增灶都不知道,帶個毛的兵啊!但是在這種場合就不一樣了,雖然楊氏的根子是從川南來的漢人,到了黑彝地盤上通婚多代,早就文化水平落後到了接近蠻夷的程度。能夠說出古代兵法的成語典故,便是著實不易了。
“可是,咱都知道的計策,漢人不可能不知道吧?從中土近年來的訊息來看,吳越人是出了名的狡詭,用兵持重,難道便不怕我軍在他們與段思聰血戰膠著、分不開身的時候背後捅他們一刀?”
“吳越人的名將,當然人人知道減兵增灶——可是他們不知道布燮也知道。漢人自古把咱視作南蠻,以為我等大字不識、毫不通曉軍略——這,便是咱的機會了。”
楊宗棟眼前一亮,心說還真是這個道理,用計的深淺,也是要看敵手的。聽說漢人當中,七百年前的絕世名帥諸葛武侯,還對司馬懿用過空城計呢,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