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送吃的,千萬別出來”便出了門。
外面雨停了,武園一路走一路想,腦子裡全是宗亭留的錦囊。一方面他信任宗亭,另一方面他又忠於自己的喜惡,因此這決斷也變得困難起來。直到他遇見方才報信那僚佐,對方問他是否要戒嚴時,他才回過神來道:“我已叫人送阿璃去西州了,你速去集結人馬,我有要事宣佈!”
那僚佐見他這態度,便認定他是要同李淳一決一死戰了,於是立刻前去集結軍隊。同時,一輛假裝是載著阿璃的馬車,也由幾個親兵護衛著往西州去了。
肅州城內動作不斷,可這會兒,元信車隊才抵賀蘭山。一邊是滾滾黃河,一邊是浩瀚沙漠,西北壯景一覽無餘,但此刻無人欣賞無人深探。
宗亭安排的暗線始終尾隨元信車隊,一路上負責將行蹤報給後面的關中軍。李淳一親率精銳騎兵自關中出發,到隴州時卻兵分兩路,一路往賀蘭山,一路直奔肅州城。
肅州城做好了迎戰準備,軍旗被風颳得烈烈響,彷彿就等著李淳一的關中軍打上門。這一日半夜,姚司馬匆忙趕到都督府找武園:“最新線報,關中軍還有三十里到,我們的人都已在校場集合了。”
“李淳一也來了嗎?”武園毫不忌諱地直呼其名。姚司馬回道:“沒有。”
“她人呢?”、“屬下不知道。”
武園心裡登時冒了一撮火,又壓下去問:“叫你辦的事呢?”
姚司馬簡略回道:“妥了。”
鑑於宗亭在錦囊裡懷疑關隴僚佐及兵丁中存有內奸,因此武園誰都不敢信,只好將事情全交給這個宗亭一手提拔上來的親信姚司馬。
“阿璃在密室裡沒哭沒鬧吧?”、“小郎君一切都好。”
武園這時沒了後顧之憂,心頭鬆一口氣,跳起來大步往外去:“走,點兵去!”
姚司馬緊隨其後,兩人一路到了校場。火把將偌大場地映得通明,一眼看去烏壓壓一陣人頭,鎧甲粼光閃動,陣仗十分唬人。武園領著姚司馬登臺高聲道:“吳王以相公性命要挾關隴,馬上就要帶著關中軍殺來了!山東前車之鑑在那,我等不能坐以待斃,要怎樣做?!”
“逼她交出相公!”、“交出相公!”
底下應和聲此起彼伏,一把火彷彿熊熊燃了起來,只姚司馬在一旁冷眼看。
這時武園道:“好!既然爾等這樣積極,可有自請命當先鋒的?!”
原本叫得最起勁的一撥人這時動靜瞬時小了,武園“呸”了一聲:“真要上就成縮頭烏龜了?剛才叫個什麼勁!”說著就扭頭同姚司馬道:“誰這幾天上躥下跳得最厲害就讓誰上!一個個點!”
一直寡著臉的姚司馬突然拿出名簿念,底下漸漸有人察覺出不對勁來。
先前報信說宗亭被李淳一扣押的那僚佐此時最是不安,因姚司馬所點竟幾乎都是“自己人”!他神色幾變,但不敢妄動,只將視線瞟向佇列中某個參軍。那參軍沉穩得多,一直聽著卻始終面不改色,只眸色愈深。
這時忽有一情報兵跑來:“報——關中軍距此地還有不到十里!”
騎兵飛速,十里也不過轉眼就到!軍列不免起了騷動,姚司馬這時也恰好點完名簿,武園正要開口,邊上卻突然橫過來一柄大刀。他還不及避讓,忽被人壓倒在地!武園下意識奪刀,同時也看清楚突襲之人正是身邊那報信參軍,大罵一聲“你果真奸細”,雙腿將對方一鎖,蠻力扭過他手腕,反將其翻轉在地。
軍列突生騷亂,一僚佐大喊著“與他們拼個魚死網破”,邊領著兵丁與身邊人廝殺起來,更有甚者衝上高臺,直奔姚司馬武園等人而去。
姚司馬乃一介文官,殺不過就飛奔逃命;武園直性子,幹掉那參軍,舉起大刀就蠻殺起來;一時間火把亂擲、鮮血飛濺,火舌舔上軍旗甲衣,血腥氣在也夜風裡漫湧——黑夜巨大的腔腹中,滿是不明所以的殺戮。
身邊辨不清敵友,不殺人,就要被殺。
姚司馬拼盡了力氣逃進夾城,後肩已被流矢中傷,他顧不得太多,抓住迎面跑來的手下急促吩咐道:“有內亂,快、快開城門,迎關中軍——”
“開——城——門——”、“速——開——城——門——”指示口口傳達,愈近城門愈高昂明亮,彷彿撥開混沌雲霧迎人來。
姚司馬因虛脫猝然倒地,恍惚間卻聞得排山倒海般迫近的鐵蹄聲。
近了,近了……
此時另一隊由李淳一率領的關中騎兵已到了賀蘭山,橫亙在他們面前的是綿延山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