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了罪,劉淵便領著典韋黃昌出了房門。
次日清晨,一行人跨馬上路,田豐再也沒張口反賊,閉口匡扶漢室,只頹廢著一張臉,滿是落寞。
鉅鹿郡是冀州的中心,也是太平教主張角的老巢,這裡太平教傳道之風盛行,時常可見道士身影。劉淵冷眼旁觀,半月之後便已出了鉅鹿,過趙國,進入常山郡。
這天正行間,忽見前方密林中濃煙滾滾,隱約有廝殺慘叫聲傳來。劉淵只道是山匪劫掠,忙派遣徐晃黃昌領了百人軍卒前往查探。
不多時,便有小卒前來彙報。
“啟稟主公,前方山匪劫掠小村,燒殺甚多,有屠村之舉!”
忙叫其前面帶路,繞過那林子,劉淵停住了腳步。
這是一幅如何慘絕人寰的畫面?
劉淵渾身顫抖著走上前,繞過村口軀殘身死的十數具屍體,進了村莊,只見老人小孩盡被屠殺,婦女姑娘慘遭凌辱!他們絕望麻木的眼睛直愣愣的盯著天空,死不瞑目!
“混蛋!”
劉淵暴喝一聲,道:“徐晃、黃昌何在!”
“啟稟主公,兩位將軍追蹤匪首去了!”
正此時,徐黃二將從村後林中奔出,向劉淵拜倒:“主公,屬下幸不辱命,擒住了匪首!”
“可有山匪走脫?”
“未曾逃脫一個,被吾等盡數殺死!”徐晃紅著一雙眼:“這些山匪喪盡天良,不死難消我心頭之恨!”
“傷亡如何?”
“五人戰死,十餘人受傷!”黃昌快速答道:“那匪首武藝高強,吾等一時不查,被他傷了軍卒,請主公責罰!”
“匪首呢,帶上來!”
片刻後,軍卒將一虎背熊腰的大漢押上前來,喝到:“跪下!”
那大漢也硬氣,死命不跪,被徐晃一斧頭敲在膝彎,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他抬起一雙兇殘狠厲的眼睛,緊盯著劉淵,妄想站起身來,又被軍卒壓住,掙扎而不得脫。
“汝,何名?”劉淵臉色平靜的可怕。
“老子河北文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我去你媽的!”劉淵突然暴起,一腳將文丑踢飛七八丈,撞在一棵大樹上,才落地。
“**不是個人!”劉淵挽起袖子,上前揪起文丑拳打腳踢,口中大罵道:“屠村?殺害老人小孩?凌辱婦女?狗孃養的!今天不把你千刀萬剮,老子就不姓劉!”
郭嘉、陳群,田豐、沮授,俱都目瞪口呆的看著劉淵,根本想不到這位漢室宗親還有這樣粗魯的一面!
“知道主公為何要心生反意麼?”郭嘉側臉看著田豐道:“你看看,這世道,已經病入膏肓!人不再是人,而是畜生!人命不再是人命,而是草芥!主公立志要破而後立,為的,是天下百姓!”
田豐聞言,低下了頭。
“徐公明!將這畜生拉下去,剁成肉泥!”
劉淵呼呼的喘著粗氣,心中痛苦難消。
看著這些被生生殘殺致死的無辜村民,他第一次覺得如此的難受,第一次覺得心神疲累。到現在,他才隱隱有了身為漢朝人的覺悟。先前,從村裡出來,綁郭嘉陳群,買官封侯,開商行,收徐晃黃昌,只覺是遊戲一場,他自己則是個玩家,看著貧苦的大漢百姓,彷彿置身事外一般。
現如今,他才發現,這不是遊戲,而是地地道道的人生!
先前買官鬻爵,是潛意識裡對漢末亂世恐懼的一種自我保護,只是覺得有了那些東西,自己才能安然無恙,至少不會死於非命。到現在才發現,有必要、必須,全心全意為這天下做些什麼,否則於心何忍?良心何安?
甚至於此時的他,連去真定尋找趙雲的心思都沒有了,只遙想著漁陽百姓,受胡虜壓迫,豪族剝削,生活過得比中原恐怕更差一籌!
“哎。。。”劉淵仰天長嘆一口氣,壓住心中的思緒,轉身吩咐道:“黃昌收攏村民屍骸,葬了吧。”說完蕭索的獨自離去。
“這。。。”沮授剛要說話,卻被郭嘉拉住。
“讓主公好生靜一下吧。”
諸人無言。
“吾只道世道艱辛,卻未曾見過如此慘劇。”田豐自嘲的搖搖頭,落寞道:“難道大漢,真的沒救了麼?”只一股濃濃的失望瀰漫心間。
不知何時,劉淵一臉輕鬆的回了隊伍,想來業已澄清心頭鬱郁,只聽他鄭重道:“吾先前顧慮良多,剛才才心下決定,一路購買糧草,招收流民,剿滅匪徒,直奔漁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