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又一次看見了——海面。
“咦,怎麼好像起霧了?”
吐突承璀一驚,回頭喝問:“什麼霧?大中午的哪來的霧?”
“不知道啊,剛剛還清清爽爽的,怎麼突然一會兒工夫……”
說話間,霧氣從白蝙蝠棲身的樹叢裡升起,在空地中間迅速瀰漫,轉眼就看不清幾步開外的人了。
吐突承璀大驚失色:“怎麼回事?”
無人應答,他只能隱隱綽綽地看到手下那些神策軍們,一個接一個地歪倒在大樹底下。
吐突承璀心道,糟糕,中埋伏了!
然而為時已晚。他的右手雖然搭在佩劍之上,卻無力將它抽出。天旋地轉之中,吐突承璀竭力在樹上倚靠住身體,想看清從樹叢中鑽出來的人。
來者二人,均著黑色勁裝,頭戴斗笠,並以黑紗遮住口鼻。
吐突承璀掙扎著問:“你、你們……想幹什麼?”
其中一個走上前來,舉手一揮,竟然是根松枝,朝吐突承璀的額頭輕輕一點,他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以松枝為武器的人從袖中摸出一枚火褶,就著松枝的頂端擦出火來。青煙嫋嫋升起,林中空地上的詭異霧氣頃刻散盡,就如它們來時一樣渺茫神秘。與此同時,倒掛在枝頭的白蝙蝠們齊刷刷振翅而起,在密林上空高飛盤旋。
燃松枝者道:“好了,隱娘。”
他身旁的人點點頭,從容不迫地摘下黑紗,露出一張冰清玉冷的面孔。
聶隱娘垂首看看吐突承璀,對丈夫道:“你去搜一搜他的身上,看看有什麼特別的。”
“好。”
樹叢中枝葉聳動,有人邊嚷邊鑽了出來:“隱娘,隱娘!是我的白蝙蝠咒術奏效了嗎?”
聶隱娘向他轉過身去,不動聲色地道:“你自己看吧。”
韓湘喜道:“就是有用了嘛!我方才唸咒時,意念中便覺有人進入蝙蝠圈中。哈哈,果然都倒下了。可見我的咒術終於練成了!”
聶隱娘道:“韓郎術成,實在可喜可賀,卻不知被你困住的是些什麼人。”
“管他是什麼人。反正也無損害,過一個時辰自會醒轉。到時候他們什麼都不會記得……”韓湘樂滋滋地一邊說,一邊向躺臥在樹下的諸人拱手,“此地難得有人經過,老兄們勿怪,就當幫韓湘練一次咒術……誒?”他突然愣了愣,“這些人怎麼都是神策軍的服色?”
聶隱娘冷冷地“嗯”了一聲:“你認得?”
“我……”韓湘撓了撓頭,他雖不務正業,到底出身士人家族,從小在長安長大,神策軍當然是認得的。
“你再去看看那個人吧,他是領頭的。”
“哦。”韓湘走到隱娘夫君的身邊,才一探頭便驚呼起來,“是吐突承璀!”
“哎呀,糟了糟了!”韓湘頓足道,“這下闖了大禍了。要是讓我叔父知道,定然饒不了我。”
“我聽說韓夫子為人耿直,素有諍臣之名,難道也懼怕宦官嗎?”
“懼怕倒談不上,但能不惹也儘量不要惹嘛……”韓湘愁眉苦臉地說,“我怎麼這麼倒黴,好不容易練成一次咒術,居然就練到了吐突承璀的身上……不對啊!”他看著聶隱娘,“隱娘,這傢伙怎麼跑到終南山裡來了?”
“韓郎問我嗎?我怎麼知道。”
“隱娘,你看這個。”聶隱孃的丈夫從吐突承璀的懷中掏出一張黃紙,遞給她。
聶隱娘展開一閱,微微皺起了眉頭。
韓湘還在自言自語:“我記得前些天接到叔父來信,提到南海捕獲蛟龍,欲獻祥瑞。聖上特派吐突承璀去運蛟龍回來。所以說……他正在回程途中?”
聶隱娘道:“蛟龍?莫非就在中間那輛油篷車裡?”
話音未落,她的丈夫已經將車上油篷“嘩啦”扯下。
“哎呀,如此不妥吧!”韓湘才叫出聲,就被眼前的情景愣住了。
車上只有一口黑色的大箱子。
“這裡頭裝著蛟龍?”
韓湘連連搖頭:“不可能,蛟龍不會這麼小吧。”
“開啟看看。”
“這……”韓湘根本來不及阻攔,聶隱孃的丈夫手起刀落,已經把木箱上的鎖敲開了。箱蓋上貼著明黃色的封條,他也連看都沒看,隨手撕下。
韓湘急道:“這是怎麼說的,撕的可是皇封啊!等吐突承璀清醒過來,一看便知箱子被人開啟過。況且撕了皇封,可是大罪啊!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