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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我收回手,把手裡的梳子加重了力道。

“再重些可好。”他又道。

我鬆手。

幾絲銀髮順著梳子朝下慢慢脫落,風一吹就散了,想抓也抓不牢。“對不起……”剛開口,嘴裡多了點東西,冰似的涼,甜裡透著酸。“你沒丟。”我叼著野山地歡天喜地抱住他的脖子,他髮絲裡有被桃香浸淫出來的味道。

“總是你愛吃的東西。”

“鋣最好。”

“你若放了我便更好。”

“我不聽我不聽。”

他不語,只是側著頭微微地笑。

忽而又道:“你跑了很長的路麼,寶珠。”

“怎麼?”我抬頭望向他。

“你心跳得很快,從之前到現在。”

我遲疑,然後笑:“……是很長。”

“為什麼笑成這樣。”

“鋣,我今天碰到一個人。”

“哦。”

“他的頭髮和你很像呢。”

“天晚了,回去睡吧。”忽然站起身,我險些撲到地上。

可我卻很想找個人多說說話:“還早。”

“休息去,明天還有事。”

“可……”還想留住他,他卻轉身徑自朝桃花園外走去。我只能跳起來跟上,在他身後。然後出其不意跳到他背上。

他背僵了一下:“寶珠……”

“累了,揹我回去。”

“給旁人看到不好。”

“這麼晚誰會看到。”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默不作聲蛻回了原形。黑色的麒麟,漆黑的鱗甲在月色裡閃著青色的光,一雙暗紫色的眸閃閃爍爍望著我。

無論何時,無論我怎麼樣的要求,一如既往的遵從。

我跨上他的背,他扭頭騰身朝園外飛去,無聲無息。

“鋣,那人好漂亮。”騰入月色中間的時候,我伏在他耳邊忍不住又道。

卻沒有得到他任何回答。

隱隱聽見風裡一陣凌亂的喧譁:“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出事了!!小姐出事了!!!”

晨光透過窗楞擠進房間裡,就那麼幾寸見方一小塊,還被割成了好幾片。零碎掃在女人的身體上,一晚上沒見她似乎又瘦了很多,泛青的面板上多了幾道紫紅色的東西,三四道一撮堆,像人的手抓出來的淤血。

這些淤血從腳脖子到肩膀密密佈了很多,一條條的,好象剛剛被上了一場鞭刑。

我被允許進屋的時候,王媽正伏在那身體上哭,哭得死去活來,嘴裡嘟嘟囔囔不停念著什麼,一個字都聽不明白。金澤在外屋坐著,冷著臉,有一口沒一口抽著手裡的煙。離他不遠的地方那道月洞門上的簾子一半被扯脫在了地上,懶洋洋的,一副劫後餘生的病態,邊緣斷開的竹籤上全是血,幹了很久的樣子。

簾子邊跪著個小丫頭。一臉同樣凝固成了黑塊的血,垂著頭對著牆的方向壓著嗓子嗚嗚地哭。周圍來往的人很多,但沒有一個人正眼朝她看過,只我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她哭聲放大了些,我忍不住再瞧了她一眼,卻原來是那天晚上見過的丫鬟小環。

伸手想攙她起來,忽然瞥見金老爺朝我投過來的目光,我收了手:“請金老爺的安。”

他似乎沒聽見,低頭自顧著對著菸嘴又吸了幾口,半晌自言自語道:“我說過什麼來著。小姐這屋需要靜,年輕的丫鬟蹄子沒事不要進來。原來我這話是放屁。”

話一出口地上的哭聲更大了,我朝她丟眼色都沒用。所以只能看著她很快被幾個婆子叉了出去,一路走一路還在哭,歇斯底里的樣子。

“你說我孫女這病還怎麼能好得了,有這麼一班沒腦的東西在。你說是不是,先生。”直到哭聲徹底消失,老頭敲著菸頭再次開口。

我笑了笑:“金老爺何出此言。”

“昨天虧得先生一帖藥,這孩子才消停了些,誰知道會被那丫頭弄成現在這種樣子。”

“晚輩不明白……”

他朝我看了一眼:“先生有沒聽說過陰克。”

“大至聽說過一些。”

“實話跟先生說,我孫女屬羊,陰曆三月十八生。如果生病,家裡但凡十八歲以下女子都與她陰克,所以不得靠近。”

“老爺,那是迷信。”

“知道先生不信,但,這卻也是事實。”

“病還需得用藥醫,老爺。”

聽我這麼說他再次抬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