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局長想起了什麼:“你好像已經給張懷堯做過催眠了吧?”
“是做過一次。”羅飛道,“但當時並不知道事態這麼嚴重,所以再做一次也不多餘。”
魯局長點點頭:“那你就著手安排吧。”
“已經開始安排了。我讓小劉去接朱思俊,不過張懷堯這邊……可能還得由您出面協調一下。”
“怎麼了?”
“張懷堯出院之後就更換了手機號,現在我們沒辦法找到他。聽說只有張書記知道他最新的聯絡方式。”
“我明白了。我這就給張書記打電話。”魯局長一邊說一邊拿起了桌上的電話聽筒,他撥了一個手機號碼。片刻後電話接通了。
“張書記,我是老魯啊。對,我問一下張懷堯新換的手機號是多少……哦,沒什麼大事,就是刑警隊這邊做個例行回訪。好的,您說,我記一下。”魯局長衝羅飛使了個眼色。羅飛並沒有去準備紙筆,他全憑腦力記下了對方報出的那串數字。
等魯局長結束通話電話之後,羅飛立刻便開始撥打新記下的那串號碼。振鈴響了很久之後才有人接聽:“喂?”
羅飛一聽就知道這不是張懷堯的聲音,於是他開口便問:“你是哪位?張懷堯呢?”
對方反問道:“你是誰?”
“我是刑警隊羅飛。”
“是羅隊長啊,”對方在電話那頭打了個招呼,“我是車站派出所周琪啊。”
“周所長?”羅飛有些奇怪,“這是不是張懷堯的手機?”
“我也不知道啊,死者的身份還沒確認呢。”
“死者?”羅飛的心驀然沉了下去,“你說什麼死者?”
“我們這邊剛出了一起事故,有人跳軌自殺。我正在清理現場呢,這部手機就是從死者身上找到的。對了,你怎麼會打這個電話?”
“現場先別動了,等我過來處理!”羅飛急匆匆說道。事態惡化得如此之快,他的額頭瞬間已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04
張懷堯死的時候現場有很多目擊者,他們對事發過程的描述基本一致。
下午三點三十分左右,張懷堯來到龍州火車站的二號站臺。他遠離人群走到站臺的遠端,獨自看著天際發呆。
三點四十分,一輛列車經二號站臺進站。當車頭行駛到距離張懷堯不足十米之處時,他忽然縱身躍下了站臺。列車來不及制動,車頭從張懷堯身上壓了過去。
得知死者是市委張書記的公子,車站的相關人員都有點焦慮。周所長更是急得直拍胸脯:“我打包票,絕對是自殺的,因為出事的時候方圓十米內一個人也沒有。”
羅飛也知道是自殺,但他相信這事並不是出自張懷堯的本意,一定有某種邪惡的力量侵入了這個大男孩的精神世界。
這時有一輛尾號001的小轎車駛上了站臺,眾人一看就知道是張辰聞訊趕來了。
“你把現場秩序控制一下,讓圍觀的人都散了。另外千萬不要把記者放進來。”魯局長對周琪囑咐了幾句,然後便向著那輛轎車迎過去。
轎車停在了警戒圈外,張辰一臉悲慼地下了車。
魯局長擋在對方身前勸道:“張書記,現場您就別看了……”
張辰沒有說話,他伸手把魯局長推到一邊,決然向著圈內走去。他一步步地走到了站臺邊緣,眼前的慘狀讓他天旋地轉。
鐵軌上臥著一具分解崩離的屍體,已全然沒了人形。
張辰渾身的肌肉全都僵硬了,只有嘴唇在急速地顫抖著。四五秒鐘之後,他的身體忽然間失去了平衡,斜斜地向著側後方倒去。
張辰的司機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領導的身體,同時四周響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喊聲:“張書記!張書記!”
張辰揮揮手說了聲:“我沒事。”然後他強撐著又站了起來。他的視線緊盯著鐵軌上的那堆肉塊,淚光在深陷的眼窩中隱隱閃爍。
看著這番場景,羅飛心中就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在他面前的這個人現在並不是什麼市委書記,而是一個悲傷的父親,一個心碎的老人。
羅飛喃喃自語從口中吐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張辰循聲轉過頭來,他看了羅飛一眼,然後慘笑著說道:“不用自責……你們已經盡力了。只是這孩子自己太脆弱,他沒能過得去這一關……”
羅飛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魯局長用眼神及時制止。後者隨即對張辰的司機說道:“快扶張書記上車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