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多久。燈油枯盡,竟是如此惶然可怕的事情。淮漣緊緊抱著他,她沒有心跳沒有呼吸,卻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鳴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她想,活著真好。
滿滿的月光下,鳴靜靜地說道,“我得離開一些天,淮漣,接下來你準備去哪裡?我好去找你。”淮漣離開他的懷抱,偏著頭看他,“你離開去哪裡?不如我去找你。”鳴搖搖頭,“還是我來找你,我猜,你接下來,該去巫楚之地繼續尋找久冰君的戀人吧?”淮漣感嘆他的聰明,“是,我還要弄清楚這些人魚與巫楚道士有何關係。她,似乎也牽涉進去了。”自從海神廢廟一別,她再也沒有出現過。
鳴用力地抱了抱她,“我會盡快來找你,你千萬要照顧好自己。”淮漣卻默不作聲,她無法給他確切的答應,死亡之身,早已命中註定。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別,竟就是永別了。
一年之後。
就在淮漣前往巫楚之地之時,漁村裡的故事,還在繼續。
成親後的流霜,漸漸變得沉默寡言。她學著那些漁村婦人,穿著寬大的海藍色裙袍,坐在家門口織著繁密的漁網。而她的丈夫,海軻對她真的很好,他每天出海打漁,黃昏踩著一地金黃色餘暉歸家。流霜起初還會努力露出笑容來歡迎他,後來她連假裝也懶得演了,海軻在沉默的妻子面前,也越來越消沉。
流霜有時候會跑到海灘邊上眺望大海,她知道,女孩子已經去找小乞丐了。她一想到深海里,他們團圓生活在一起,心裡就湧現出一股不甘心。她開始慫恿海軻去捕撈那些人魚,不管是月圓之夜,還是平常之日,她都要求海軻至少捕殺一條人魚。
她惡毒地想,或許,女孩子就在裡面。
直到有一天,海軻終於忍受不了流霜的要求,“你既然嫁了我,就是我海軻的妻子,你膽敢再惦記著那個乞丐,我便找到他,將他殺了!”流霜眼睛斜斜挑著,“好呀,我巴不得你找到他呢!”海軻轉念一想,那個人早已死了,他竟淪落到與一個死人爭風吃醋,真是悲哀。
流霜卻一直堅信,他沒有死。女孩子也沒有死。他們一定躲在哪裡,成雙成對地過著日子。都怪那兩個客人,不知做了什麼,竟讓女孩子憑空消失了。
吵架在所難免,因為流霜的冷淡與沉默,海軻的脾氣越來越火爆。他常常紅著一雙眼睛,“我真後悔娶了你!”流霜沒有說話,她的眼眸裡早已失去了少女時期的光彩。
直到有一天,海軻失控打了流霜一巴掌,流霜手裡還抓著白天織的漁網,倒在地上,眼睛裡盡是不可置信,“海哥哥,”她軟軟地叫了他一句,海軻趕緊彎下腰將她扶起,滿懷歉意與自責,“你怎麼不躲?”流霜苦得連眼淚都流不出來,躲?她怎麼可能躲得過他的巴掌。她捂著自己的肚子,“我這裡疼。”
海軻卻不信,明明打的地方是臉。怎麼疼的地方會是肚腹那裡?“你又要做什麼?”流霜抓著他的袖子,“是真的疼,你叫村長媽媽過來,快點。海哥哥。”
沒想到,是有了孩子。
海軻很高興,流霜卻悲苦得躺在床上,她捂著肚子,欲哭無淚。海軻安撫她,“別怕,我再也不發脾氣了。你以後也別做那些活了。”流霜偏過頭,沒有看他。
因為漁村裡有經驗的婦人都跟海軻說,那些人魚肉是孕婦最好的補品,海軻便天天去捕人魚。在他家門口,每一個夜晚都有人魚淺淺的歌鳴聲。流霜聽著那些歌謠,在白天喝魚湯的時候,心裡總有一些惶恐。更多的,卻是解恨。她每天喝了吐,吐了喝。始終沒有放棄。
就這樣,一直到了臨產期。流霜撫摸著肚子,第一次感到了罪惡感。這是因為九個月裡,她吃的人魚肉,不可計數。
流霜去海灘的次數也漸漸少了,在她做夢夢到自己生了一條非人非魚的怪物後,她再也沒有去海邊。
最後一天,海軻捕撈到了一條美人魚。小小的,長髮覆面,他什麼也沒想,就將她剖殺了。晚上,流霜就著昏暗的燈光,看到青藍色瓷碗裡的魚尾上吊著一個小小的貝殼足鏈。她將它小心翼翼地挑出來,是貝殼。
肚裡頓時翻江倒海,她打翻了瓷碗,睜著眼看到門簾被海軻撩開,就在這一剎那,她看到了自家門口懸掛著的人魚頭,一條粉嫩的疤痕赫然在額頭上。
當夜,她肚子陣痛不已,羊水已經破了。
海軻點起蠟燭,將她放在毛毯上,流霜滿頭是汗,拉住海軻的手,“不要走,我疼。”不光肚子疼,心也疼。‘
海軻一手的汗,八尺男兒竟然急得要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