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年前你父親車禍的事，可當時有一個細節連你母親都不知道，當然，我也是事後才知道的。你不是問過我是不是跟市長很熟嗎？那時候我在一個縣城裡有生意，現在的市長就是當時那個縣分管教育的副縣長。那天程天明的車子之所以會撞上你父親的車，是因為迎面開過來的一輛校車失控，他緊急躲避不及才釀成慘禍。可據說，當時上面給縣裡拔了一大筆款用於購買新校車，那輛制動失靈的舊校車本應該被淘汰的，卻被噴塗一新違規上路，而那筆購車款不翼而飛。當時車禍發生後，幾乎沒有人關注那輛失控的校車，畢竟車上的孩子們只受了點驚嚇，輿論也一邊倒地把矛頭指向肇事的程天明。可後來縣裡還是有很多傳言，幾個月後，縣裡突然撤換了教育局局長，傳言才平息。不過我縣裡的幾個朋友一直為那位局長叫屈，覺得他是替人受過。”

聽到這裡，陸展奇總算明白沈老爺子態度因何轉變了。記得昨晚席間陸少蘭說起宋振嶽當年來Ｄ市及遭遇意外之事，市長愕然了一下。聯想到現今他與傅佳寧的關係，沈老爺子顯然覺得他如此不遺餘力支援慕天總部回遷，包含了太多個人情感因素，值得警惕。

陸少蘭沉默地看著自己兒子，眼裡飽含著“我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都多”的責備。剛才沈劍父親的話，同樣令她感觸良多。這麼多年，她之所以很少回國，是因為始終打不開丈夫罹難的心結，那麼溫和包容的老公一眨眼便撒手人寰，獨留她空許寂寞，這種錐心之痛，旁人無法理解。她一向是理智的女人，可在看到丈夫冰冷屍體那一刻，理智的大廈轟然倒塌。她已經不記得當年自己衝程序語母親病房時都說了什麼，可那個一臉病態面容慘白的女人望著她的悽楚眼神，卻時常在她腦海中閃現。當時，她只看到那個女人痛苦地閉上眼睛，卻不知她眼睛從此再未睜開。知道這件事，已是16年後，當私人偵探把有關兒媳程語的家庭及個人所有資料交到她手中時，她心裡幾近絕望。對她來說，面對這個女人，就等同面對回憶，面對痛苦，所以她無論如何也要將她逐出陸家！

醫院裡，程語動了動受傷的右腿，還有一點疼，紗布纏繞的地方消腫了很多。她一點一點挪到床邊，想要自己下床去衛生間。正躺在另一張床上看手機電子書的韓雨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瞪著她怒斥：“你這是幹嘛？沒見我閒得蛋疼嗎，下地還不叫我！”

程語衝她笑笑：“我自己能行，醫生都說可以下地走走了。”

韓雨撇撇嘴，不容分說地挽住她胳膊：“算了吧，你哥剛出去這麼一會兒你就折騰。一會兒他回來看到你自己在地上走，還不得到陸展奇那裡告我狀呀！”

“我哥才不會呢！他特別好一個人。”程語反駁道。

“嗨，你說我咋沒有一個這麼寵我的哥呢！我爸我媽真是沒正事，就生我一個！”韓雨感嘆，心裡十分認可剛才程語的話。這幾天接觸下來，她發覺程實非常寵愛程語，對這個妹妹照顧得簡直是無微不至。怪不得他會找陸展奇打架，韓雨覺得以程實的為人和性格，如果不是因為妹妹嫁給陸展奇，他老死都不會跟陸家往來。可是為了妹妹，顯然他心不甘情不願地接受了很多。

兩人從衛生間出來，剛好主治醫生走進來，手裡拿著一摞化驗單，表情十分嚴肅：“程語，你怎麼不如實告知，向我們隱瞞身體情況呢？你知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很嚴重，如果將來出了什麼狀況，你自己可要負責任！”

醫生的厲聲指責令程語摸不清頭腦，她與韓雨對視一眼，不明所以地望著醫生。韓雨在醫院哪裡受過這等委屈，冷下臉剛欲發作，醫生抽出一張尿檢單子晃了晃，不客氣地說：“懷孕了也不告知我們，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幸好我們給你用的藥對胎兒沒有什麼毒副作用，要不然造成胎兒畸形什麼的，這個責任誰來負？就沒見過你這樣當媽的！我給你開了張單子，馬上去Ｂ超室做檢查，然後請婦科專家過來會診。”語罷，醫生瞪了程語一眼，把手裡的繳費單遞給客串病人家屬的韓雨。

醫生走後，韓雨看看手裡的Ｂ超繳費單，又抬頭看看一臉呆萌的程語，激動地一把抱住她，繼而又迅速推開她，怒目相向：“你怎麼搞的！我還以為——”程語出事第一天她就悄悄問過陸展奇，可當時陸展奇痛苦地埋下頭，滿臉失魂落魄。她當時心裡咯噔一下，此後更是小心翼翼在程語面前隻字都未敢提。

醫生剛才的話著實把程語嚇了一跳，經歷這次劫難還光榮負傷，她早已如驚弓之鳥，對孩子能否保住毫無把握。這幾天腿上傷情好轉，肚子也未疼，而且妊娠反應幾近消失，她自己也納悶，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