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的青冢許久,才彎腰將雛菊放在石碑前,望著照片上女人年輕美麗的笑容輕聲道:“阿姨,穆楊今年可能趕不回來了,我替他來看看您。”
午時的墓園裡空無一人,只有鳥兒清脆的啼叫掩映在樹林間。舒淺又沉默地站了一會兒才轉身離去,只是經過守墓人屋外的鐵柵欄時卻聽見老人好奇的喃喃問語:“姑娘,那個小夥子今天怎麼不來了?往年他可都是大清早第一個過來的,常常在園子裡一坐就是大半天呢。”
舒淺的腳步一頓,靜了片刻,抬頭衝老人笑笑:“放心,他一定會回來的。”
欸?怎麼聽起來怪牛頭不對馬嘴的?老人還雲裡霧裡,卻見窗外的女人已經重新邁開步伐離去,墨色的身影似是要融入這暖煦春意中。直到走出了大半里路舒淺才緩緩停下步伐,閉上眼深吸一口山間清醒的空氣,片刻後輕輕籲出——
已經過了這麼久,那邊的事也應該快要結束了吧?
微涼的霧氣似乎喚醒了某些記憶深處的畫面,蒼白冰冷的實驗室、冗長黑暗的地底隧道、撕裂空氣的爆鳴和火光,還有最後那一片如深海般沉重可怕的死寂……
她醒來的時候,穆楊就躺在右側的病床上,呼吸罩下的面容沉靜如水。而兩人的手還懸在床邊十指交握著,她輕輕抽了抽,只是那邊的力道卻大得讓她掙脫不了半分。
“你們送來的時候就是這樣,怎麼掰都掰不開。”一旁的護士輕嘆了口氣,似羨慕又似感慨,“要是我這輩子也能遇上這樣執著可貴的愛情,大概是死也無憾了吧。”
……
舒淺低垂著頭站在馬路旁的碎石小道上,山谷裡有清涼的風襲來,掀起了她的裙襬和長髮。這裡比市區的溫度低了好幾度,她抬手摸了摸手臂,唔,還真有些涼呢。
可為什麼心底卻始終像是懸著一輪暖洋洋的旭日,彷彿那段深埋回憶的時光過後,她的世界再也沒有了寒冷?
等待,有時好像也是可以充滿希望給人力量的。
她輕輕彎起唇角,有些無聊地踢了踢腳邊的小石子,走出幾步路卻又停了下來,低頭看著陽光下短短的影子,忽然有些發愣——
好像有些不對啊。
山間帶著泥土和青草香味的空氣裡,怎麼會有她熟悉的氣息?
她心口撲通撲通劇烈跳了幾下,飛快地掏出手機按下那個已經打過千百遍的號碼。當初席川趕在系統自毀前搶救出來的那一小部分資料成了揭幕SPS組織最直接的證據,穆楊傷愈出院後也應警方的請求加入了關於他們的秘密調查行動中,一消失便已經是好幾個月了。每天深夜,舒淺都會撥通這個電話在語音信箱裡留言。花開了,茶香了,新養的小金魚對著她吐泡泡了……她兀自在寂靜月色下向他述說著每天發生的一切,哪怕從未收到任何迴音,卻依然滿足而幸福。
他一定會聽的,甚至有可能還掛著一如既往淡然自若的微笑,獨獨在聽到她每條留言最後的“我等你回來”時,稍稍收了收唇角。
只是這次,電話彼端卻不再是生硬沒有起伏的女聲,清脆的短鳴如攝人心魄的鈴鐺敲響在她的心房,而舒淺整顆心也都隨著這等待懸在了半空中。片刻過後那端終於靜了下來,而她抬到一半的腳尖也倏地僵住,耳畔只餘簌簌的風聲,還有兩人愈發急促愈發灼熱的清淺呼吸。
“穆楊,是你嗎?”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終於抑制住聲帶裡微微的顫抖屏息問道。而那端沉默了幾秒,彷彿感受到她緊繃的情緒,竟然忽地輕笑出聲,沉吟悅耳的嗓音緩緩落在她耳邊:“傻瓜,抬頭吧。”
剎那間,一切彷彿倒回到無數個記憶裡的日子,他從遠處徐徐走來,高大挺拔的身形映襯在背後絢爛的天色下,恍若夢境般美好而又不真實。而他終於在她身前站定,如星如辰的雙眸裡全是她的倒影,一如曾經的每一次相望。
四目凝視許久,舒淺的眼眶慢慢就泛起了微紅,唇角的笑卻在這清風淺陽中漸漸漾開。而那熟悉的懷抱也向她緩緩張開,穆楊走近她,再一次堅定地、有力地、彷彿再也不會放開地,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淺淺,我回來了。”
……
我曾孤獨行走在稜角縱橫的世界裡遍體鱗傷,卻固執地用冷漠來掩飾疼痛;
我曾倔強自守在冰冷堅固的城堡裡兀自寂寥,卻執著地用沉默來逃避溫暖。
而你,如流水般柔韌陽光般燦爛的你,就這樣悄然降臨在我的世界裡,將我帶出那煢煢孤零的灰暗,彷彿最絢爛最純潔的彩虹,映亮了我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