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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終於再次下達了屠殺令:軍團即刻強攻土倫,消滅一切叛亂份子,無論他(她)是否攜帶武器,是否繳械投降。

這是一條血河。

一條佈滿無數屍體的血河,重重疊疊充斥著土倫的大街小巷。

今夜,這座繁華的海港城市失去了往日的喧囂,沒有燈光,沒有人影,沒有歡歌,沒有笑語,沒有了平日的一切,除了死亡,到處都是寂靜,死一般的寂靜。路旁門面與周圍住宅都緊閉著,沒有絲毫的生氣從裡面透出,哪怕是嬰兒的哭鬧聲。偶爾從遠處傳來幾聲渾濁的槍響,那是共和派計程車兵們在特派員的帶領下,正在追殺逃亡的保王黨人。

一陣急促地馬蹄聲從城外傳來,這是土倫軍團總指揮與他的侍衛營騎兵隊到來了。

在侍衛營的陪同下,我進入了光復後的土倫,因為路面上屍體太多太密,濃稠的血漿開始凝固,自己的坐騎在石板路上連續打滑,無法再繼續前行,不得以只好翻身下馬改為步行。與以往不同,獲得勝利後的將士們再也沒有向他們最高指揮官致意,放聲高喊“烏拉”了,也沒有任何興奮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個個耷拉著頭,沉默無語,甚至有人已是淚流滿面。藉助著前方侍衛手中照亮的火把,微弱火光下,我察覺到在自己士兵們的面龐上、衣服上、刺刀上、軍靴上都沾滿了鮮血,這血不是敵人的,不是自己的,而是同胞的,僅僅是政見不同,無數鮮活的生命在自己槍口倒下,再也爬不起來。

唉,一將功成萬骨枯。我是切實體會到了,但這個代價也太大了。就在今天白天,下達完攻擊命令時,我獨自留在營帳,沒有出去,因為自己清楚地知道,即將發生的不再是戰鬥,而是血腥的屠殺,弗雷德特派員還是主動請纓跑到前線督戰。

當全副武裝計程車兵邁著整齊的步伐,殺氣騰騰端著帶刺刀的來復槍與滑膛槍,衝入土倫時,他們驚訝地發現這是一座完全不設防的城市,沒有街堡與路障,沒有哭喊與掙扎,更沒有射向他們子彈,有的只是無數肅立在街道兩旁的人群,不,那些都保王黨人的支持者與同情者。裡面有貴族與教士、有軍官與士兵、還有老人、婦女與小孩,他們的帽簷與服飾上都掛有象徵王室的白絲帶,手拉著手,神情默然,毫無眷戀地準備迎接死神來臨。

“所有人摘下白絲帶,立即後退!” 擠在前一排的軍團特派員衝著人群喊道。

但面前的人並沒有一個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依然手牽著手,慢慢地,慢慢地向前挪動,走在隊伍最前列的一個白鬍子老頭,望著眼前武裝到牙齒計程車兵們,開始呻吟起來,不,是吟頌。

“聽我的號令,全體都有,瞄準,開槍。” 弗雷德有些氣急敗壞,毫不猶豫對著共和國士兵下令。

“特派員,他們已經投降了!”弗雷德旁邊的是修什上尉,他與他計程車兵們並不忍心執行這個命令。

“毫不手軟,決不留情,這是國民公會的最高指示,開槍!”特派員再次下令,意志堅定地他,決不允許任何叛亂份子活著站在他面前。

“特派員,他們沒有任何武器與反抗!”

“是啊,裡面有很多是婦女與兒童,”

“特派員,還是放過他們吧。”

……

修什部下們也紛紛勸說弗雷德,希望特派員能打消屠殺無辜者的念頭。殺死帶槍的敵人是正當行為,可自己眼前的盡是些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儘管他們其中有不少貴族與所謂的叛國份子。

“混蛋,你們忘記了這是軍團總司令安德魯將軍的命令,只要你們仍在熱愛自己指揮官,就應該無條件服從他的命令,我最後一次命令,全體預備,瞄準,開槍!”特派員下達完最後的指令,拿出自己的短槍對準一個仍在低聲吟頌的老人,首先開火。

“砰”的一聲,老人倒下來,但他的歌聲沒有停止,後面無數的人都在相互傳唱,從低聲吟頌到眾人高唱,那是一首讚美上帝的教歌。

槍已經上膛就沒有收回的理由。

在特派員槍聲之後,士兵們各自瞄準目標,第一次都閉上眼睛,開動扳機,無數的來復槍與滑膛槍雜亂無章地射向人群。一排排槍聲過後,快樂的鉛彈在死神的鼓舞下,迅速鑽入肉體,白絲帶的人群裡不斷有人倒在士兵們面前,他們依然沒有掙扎,沒有反抗,更沒有逃走,依舊傳唱著上帝讚歌,只是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弱。

伴隨士兵前進的步伐,殉道者的屍體開始堆積,鮮血開始彙整合小溪……

以上的描述是我趕往土倫來途中,從自己的副官那裡聽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