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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己的警告無動於衷,心裡頓時怒火高漲。從小到大,程蝶衣對他是千依百順的,他也就順水推舟地迎了下來,他自是知道程蝶衣是個死心眼的,只是平日裡逆來順受慣了,他萬萬沒有想到,程蝶衣第一次違逆自己竟是因著這麼個陌生人。他還想再說兩句,就聽見關師傅的聲音遠遠地就傳過來。

“你們還不快去準備上場!在這兒傻愣著幹什麼?!不知道大夥兒都等著你們呢嗎?”

原來這關師傅是剛從後臺來的。這唱戲的登場之前必要開開嗓子,做做準備,單單是畫上妝容就要費一番功夫,所以一般都在後臺候著。且說這關師傅一看這臺下這般大的場面,心中好生嘀咕,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到後臺再好好囑咐一番,縱然這戲班子好多都是老人了,也不是沒見過大場面,但是這主角是段小樓和程蝶衣二人,這二人還偏生都是新人,沒見識過這麼大的臺子。關師傅思付好了,就信步到後臺去,哪兒想到後臺竟是一個人都沒有,這心裡一下子就慌了。

也是他慌了神,遠遠地看見段、程二人在邊上說話,心中是又怒又喜,一時間竟然根本沒看見他們後面還有一個墨斬風,氣勢洶洶地就要發火。

“關師傅,這天兒漸漸要轉涼了,怎麼著火氣還這麼旺?”聲音淡淡地,帶了一點兒調笑戲弄之意,正是墨斬風。

關師傅一驚,頓時覺得後背發冷,竟然是一身冷汗。倒不是他多麼沒種,做他們這一行的,不論是說相聲還是唱大戲,最能體會的就是人心,越是這樣,越覺得恐怖。墨斬風給他一種看不透的感覺,這麼多年來,只有這種人是最難糾纏的。

“墨……墨爺。”關師傅倒也能屈能伸,所謂“滑不溜手”正是這種人,“小人有眼無珠,沒見著墨爺也在此地,衝撞了墨爺。”

“關師傅客氣了。”墨斬風扯了扯嘴角,饒是他從小維持這一份大大的家業見慣了各種的嘴臉,看見關師傅這種樣子還是不得不為他的賴皮折服。

這個亂世裡,能活下來原是不容易的,沒有一個大的家族,小人物就終究只能是小人物,他們的妻離子散與愛恨情仇誰又會放在心上呢?

太動盪,人命也值不上幾個錢,貴者貴,賤者賤,苟且偷生也成了奢望。

墨斬風已然直起身,他半靠在程蝶衣身上,另一邊靠著牆。他默默地投眼望去,只見程蝶衣微皺著眉頭,垂下眼簾,手裡攥著的他的衣襟倒是緊緊地扣著,沒有絲毫要鬆手的意思。這一幕映入眼簾,墨斬風不著痕跡地微微勾起唇角。這人原也是個硬氣的,是因為段小樓才願意給日本人唱戲,他要不然不付出,要是認定了,就斷不放手,這性子在這世道里也是不好混下去的,真真是個傻瓜。

“墨某方才不慎撞傷,倒是謝謝貴班底的兩位照應,關師傅當真是教導有方。”墨斬風慢慢掙開程蝶衣的攙扶,倒是勾起嘴角笑了,用手撣了撣袍子,挺直了腰板,當真是風度翩翩的公子哥,顯示自己沒有大傷。而段小樓對他出手的事兒他竟是絲毫未提。

“墨爺謬讚了。”關師傅也竟然就這麼應承下來了,兩個人一說話的幾瞬間,腦子裡迂迴曲折的不知道轉了幾道彎,面上依然是笑嘻嘻的一片祥和之意。

“那小人就不打擾了。啊,對了,墨爺,還有一刻鐘就要到正點了,可是要開盤剪綵了?”關師傅恭恭敬敬問道。

墨斬風看了看掛在雕樑上的大鐘,果不其然,指標已經緩緩指向六點,天色漸黑,賓客也都來得差不多少了。這回把這開盤之事全權交給墨城和關師傅去做倒是賭對了,關師傅是個圓滑的,墨城縱然是心腹,但是這面子上的規矩跟著關師傅學學總是沒錯的。

“墨某既然已經把這次宴會交到關師傅手裡,那麼自然是相信關師傅的能力了,就這樣去做吧。”墨斬風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頗為滿意。

“那小人這就去辦。”關師傅連連點頭稱是,“還有一個時辰大戲就要出場,小樓,跟我走,快去準備!”

關師傅的口氣不容置喙,開口就帶走了段小樓,但竟是自始至終都沒提程蝶衣,轉身的時候帶出的那種“你懂得”的神情讓墨斬風大為頭痛,但是他也並不想向關師傅解釋,還不到時候。

段小樓頗為不願,但終究也沒能說什麼,冷哼了一聲,甩了甩袖子,跟著關師傅走了出去。

程蝶衣一心關注著墨斬風的傷勢,剛才那關師傅的眼色和段小樓的不快他竟是絲毫未曾入眼。程蝶衣擔憂地抬起頭來,正看見墨斬風墨色的眸子,晶亮亮的,是夜色裡的光環,讓他一下子就墜入了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