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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起),從廣州起程,途中遭大風,在廈門停泊三天。在上海因無錢未停留,只好在碼頭上走了一會兒。買了票轉輪到漢口,渡長江剛趕上徐家棚煤車。煤車平日不搭客,我又沒錢買票,聽列車員口音是同鄉,就向他說明自己的困難情況,請他幫忙,盡我所有給了一點茶錢。他和車站打了招呼,說是他的朋友去長沙,這樣,我就搭上煤車。他要我爬到中間一節敞廂,沿途無人過問。

到了長沙,到湘雅醫院找姑母,她在那裡做女工。向她借了五元錢,花了一元多錢買了一身單衣,洗了身上的煤泥。

翌日搭輪到湘潭郭得雲家,才知道他已於半月前害病死去了!聽他父親三老倌和李桂生先後談病情,是害傷寒病,病中發高燒神志不清。年近八十、忠厚待人的三老倌,憂愁滿面,身體已大不如前,奄奄一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孫子(即後來成為叛徒的郭炳生)已棄讀學皮匠去了。孤苦飢迫,難以為生。我除安慰外,問他郭得雲有無遺言。三老倌說:“救貧會章程未寫他就病了,他自知將死,說把小孩託彭照管,外無他言。”

這時,得知袁植、周磐率第六團團部和第一營駐湘潭城,離郭家不遠。寫信給王紹南、張榮生,他們不久即來。我談了去粵的情況,說明自己決心回家種田,在本鄉做些農民工作。張說:“也可就近照顧救貧會工作。”他們談到歐高參因貪汙被撤職查辦。黃公略仍在二營八連當排長,駐湘鄉,離我老家僅三十里。第三營駐衡山,第一營及直屬隊駐本縣城,李燦仍在二師師部。

張說:“你去年十月、十一月份的薪金,除預支外還有三十元,已發到連,司務長魏世雄在問怎樣處理,我去拿來給你吧!”我說:“好!替三老倌買一擔米和一月油鹽煤,寄五元錢給長沙湘雅醫院姑母,還清昨天的借款。”王紹南說:“再買兩斤肉來,我們三人和郭老倌及他的小孫子一塊吃晚飯。”還剩十多元錢,我就帶回家了。還談了救貧會情況,他們都同意第一次會議的四條原則,希望寫成正式章程,更具體些。他們希望我回部隊。張說:“看看袁植、周磐對你的態度究竟怎樣再說。”他們都駐在湘潭,因此表示以後郭老倌的生活由他們照管,要我不必管了。我說那好吧!第二天即回家種田去了。

當兵六年的感想

上述這段時間是人類歷史極度動盪和新舊交替的偉大時代:從一八九八年到一九二一年的二十三年,在中國經過戊戌變法,改良主義失敗了;八國聯軍侵佔北京,清政府逃往西安,人民組織義和團進行抵抗;辛亥革命推翻了清朝,孫中山失敗了,袁世凱稱帝;列強瓜分小國,繼以帝國主義為背景的各派軍閥割帥據稱雄,連年不斷地進行軍閥戰爭,一夕數驚,不可終日;苛捐雜稅多如牛毛,社會迅速破產,不少自耕農失去土地和生活依據,投軍閥部隊當炮灰,我也是其中之一;偉大的“五四”運動和共產黨的誕生,為人民帶來了希進;帝國主義大戰導致十月社會主義革命勝利,鼓舞了一切被壓迫人民,這一切無不是壓迫與反抗,進步與倒退的階級鬥爭,而進步總足戰勝倒退,戰勝反動。

我從出生到一九二一年已滿二十三週歲,經過極端貧苦的生活,由牧童、童工、堤工到當兵,體會了工農兵一些實際生活,建立了一些樸素的階級感情。入伍當兵後,接受了辛亥革命前輩軍人的一些傳說。保定青年軍官來部隊充當見習官、排長、連長,他們來時朝氣蓬勃,講解鴉片戰爭以後的國恥,編寫不少軍歌進行愛國主義教育,有時他們也講得痛哭流涕。他們隨著地位的提高,逐步貪汙腐化,什麼愛國、愛民完全置於腦後,如何升官發財,卻成為他們一切閒談的話題。可是他們的腐朽反動,阻礙不了歷史向前發展,歷史總是後浪推前浪,後人超前人,繼續不已地前進著。

我在這段時間,也交了一些來營當兵的知識青年(主要是中學生),他們來時也是滿口愛國主義,如何發奮圖強,廉潔奉公,逐漸發現他們多數是帶著升官圖來當兵的。我交了二十個左右的知識青年朋友,最後剩了黃公略、李燦。他倆加入了光榮的共產黨,當了紅軍三軍軍長和八軍軍長,為中國人民事業獻出了他們的生命!我也交了一些士兵朋友,他們是貧苦農民和失業的手藝工人,老實純真,容易接受打富濟貧,滅財主、滅洋人的思想。到一九二一年有十人左右加入救貧會,有的在北伐戰爭中犧牲了,有的以後加入了共產黨,在紅軍中犧牲了。這批人沒有一個叛變的。

我出生於人類歷史飛躍的時代,而落後於這個偉大時代。到一九二一年,中國共產黨誕生了,我還沒有接觸馬克思主義,不懂得社會發展的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