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眼的老喇嘛,這一刻忽然爆發如同出鞘利劍般的鋒芒,讓嶽陵粹不及防的吃了一驚。
“王族千里跋涉,歷久而回,是要就此偃伏,還是要有所作為?”老喇嘛哪還有半分昏聵之態,就這麼將這句誅心之言問出。
嶽陵兩眼瞳孔猛的一縮,定定的望著他,淡然道:“大師為何這麼問?王族地位尊崇,何來偃伏,又何來有所為之說?”
聶棄深深看他一眼,忽然腰背微微一塌,漫天氣勢頓時斂去,高山不見其偉,長河不顯其闊,展現眼前的,又只是一個淡定無為的老喇嘛。
嶽陵有種想要搓搓眼的衝動,簡直懷疑,方才一霎那間,會不會只是一種錯覺。
“王爺,吐蕃一地,教派紛雜,更是牽扯整個西南之地無數勢力。如今,共有四十餘部,各有供奉。我苯教誕於始祖,昌於本土,後雖因天竺、尼婆邏、勃律一時得逞,遂分化為杜本、迦本、覺本三派,表面上看,似是覺本已然全面覆蓋,然究其根本,我苯教正統杜本仍是具有最大潛力。老僧聽聞當今贊普,雄才大略,似有心一掃異類,重扶正朔。誠有能在此時相助者,想來日後必有大造化以臨,我佛之宏光,也必將耀於四方。”
聶棄兩手合什,慢慢踱步向前,口中如同誦經一般,忽而轉口講起吐蕃一地的教派。只是話中雖未再追問嶽陵方才的話題,但其中暗示之意卻是昭然。
嶽陵心中暗凜,他原本這收購佛經一事,不過是靈機一動。想到吐蕃一地,既然家家供奉,人人信佛,若能借此引動一種潮流,必能為自己加上一層保護。同時,心中未嘗也不是沒有為古戎王族造勢的意思。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這聶棄老喇嘛一番話中,看似平淡,卻竟忽而透露出教派之爭、貴族之爭的隱秘。和風細雨之下的表象下,已然隱隱溢位幾分潛隱的血腥之氣。
大變將臨,是危機,抑或是危境?
危機,是危險中的機會。或一舉扶搖而上,成就大功業,或轉而之下,瞬息湮沒於塵埃;而危境,則是遍地荊棘,一旦踩入,實是十死無生之地。
這其中的把握拿捏,只要稍有差錯,立時便會身無葬身之地。別說眼下嶽陵自身不過如塵埃一般,即便是外表光鮮無比的古戎王族,根本上,也絕沒這種能左右此等事兒的能量。若說用處,只怕便是那大義的名號了。但這種用處,對古戎王族本身顯然是弊大於利的。
嶽陵目光轉動,電念間已是想的通透。仰天打個哈哈,笑眯眯的道:“大師說的好深奧,本王凡俗之人,聽起來可真如雲山霧罩了。不過我也只是圖個心安而已,賺點錢,積些德,在讓自己和朋友過的舒服些之外,別的就沒怎麼多想了。”
第136章:派系暗流(2)
聶棄腳下微微一頓,微微歪頭看他一眼,橘皮般的面孔上閃過一絲詫然。
他自是聽的明白,嶽陵這番話的意思就是,我只做自己想做的,能做的。首先是保證自己的利益,至於你們能從中得到什麼,你們自己去挖掘,與我無關,我不摻合。
以他這個年紀,又身負古戎王族王爺這種光環,聶棄本以為定是一個熱血衝動,滿心崢嶸的。哪成想,此人竟老到沉穩至此,說話滴水不露,原先輕視之心,登時便大為收攏,從而真正的正視起來。
兩人腳下不停,在內院聶棄的靜舍前停住。聶棄推開房門,伸手邀著嶽陵進入。待到二人坐定,聶棄拿起一個木槌,在旁邊一個小磬上一敲,悠然聲中,一個**歲的小喇嘛應聲而入,向聶棄合什見禮。
聶棄淡淡的吩咐上茶,小喇嘛躬身應了。臨到出門時,終是忍不住好奇,偷偷的向嶽陵看來。
嶽陵坐在蒲團上,毫無半分敬崇之意,只管自己左顧右盼,打量這喇嘛主持的居處,究竟與中原寺廟有何不同。感覺到門口飄來的目光,不由猛然扭頭,見是個模樣清秀的小喇嘛,不由童心忽起,呲牙一笑,扮了個鬼臉。
小喇嘛好奇的神色一僵,不由嚇了一跳。腳下一個踉蹌,這才慌忙逃了出去。眼見他手抖足顫的模樣,嶽大官人惡趣味的心思大感滿足,不由嘴角微微勾起。
聶棄兩眼似闔微闔,一直便在暗暗觀察與他,眼見這一幕,心中更是沒底。此人時而精細如只千年狐狸,時而卻又稚真如純潔童子,飄忽隨心,捉摸不定。聶棄自認閱人不知凡幾,如此人物,卻堪為生平僅見。一時間,對原本心中所定,忽然躊躇起來。
他這邊拿不定主意,室中便靜寂了下來。嶽大官人卻不是個拘謹的性子,坐在蒲團上,待到看的無趣,忽然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