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那就謝謝你了。”
“走吧。”初然挽了挽衣袖,讓這籃子好放一些,“還有香料要買,那個應該不重,等等你提。”
“誒,好。”
王府不比普通人家,世子生辰本就置辦隆重,這回又逢上弱冠那可謂是奢華至極,宴請朝中大小官員,文武百官上至宰相下到捕快皆有資格前去,場面之宏大可想而知。當然,裡頭的花銷也是十分可觀的,就比方說從前天初然便被派出採購,街上的桃兒啊梨啊,但凡新鮮的,全一掃而空,除此之外還需各色魚蝦、活蟹、雞鴨、美酒,府上的丫頭小廝忙裡忙外,簡直不可開交。
也便是因此,王府缺人手,她才能這般順利混進來的。
端茶送水的丫鬟,月錢最多不過一兩半吊錢,當然是不夠用的,初然倒不至於缺錢到這般地步,不過是聽聞受邀的大臣裡有錢英,她才想前去一探究竟。
說起來距離那日她從小樹林回來已有一個月了,令人意外的是,京城裡平靜得耐人尋味,好像什麼事也未曾發生過一般。
可按理來說,堂堂朝廷大官兒離奇失蹤,即便沒有傳遍街頭巷尾,到底也還是該有些風聲的罷?但她夜間往左司府去過,仍舊風平浪靜,底下的人規規矩矩,毫無張皇之色,錢英一如既往上下朝,好幾次她都能瞧得此人背影。
這樣一來事情就更加古怪了。
莫非那一晚真是看錯不成?亦或許那人不是錢英,可不是錢英又將會是誰?
帶著種種疑問,初然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什麼所以然,難得碰上王府招人,心想既然這般錢英肯定也會赴宴,她到時再去瞧瞧,看是否是自己認錯人。在好奇心驅使之下,初然在王府中勤勤懇懇幹了七日,總算是要迎來這場宴席了。
*
溫王府,乃當朝王爺溫朔的府邸,位於東京西北端,兩重槐樹之中,裡間花園樓閣紛繁複雜,乍一看去宛若進了皇宮內苑,其富麗不言而喻。
過了穿堂,繞過花廳,經一池碧綠荷塘,再走幾步就可見一處清雅素淨的小園。園外伸出幾支翠竹,竹影隨風而動,落於荷塘水面,頓然蕩起層層璀璨漣漪,一隻蜻蜓點水而過,飛快就隱入綠茵之中。
園內有一個簡單的石亭,綠瓦白柱,清爽宜人。這亭裡尚坐了兩人對弈,一人身穿青衫點墨書生袍,相貌清俊儒雅,雙眉卻微顰,手執著枚黑子怔怔望那棋盤出神;另一人則著了件蘇繡的松花錦衫,也是一表人才,此刻正瞧著對方糾結的模樣暗暗發笑。
“需要想那麼久麼?”
溫子楚沒好氣地瞪他,“別吵別吵——”
樂時強忍住笑,端起手邊的茶杯輕抿一口,“你的黑子如今可是被包圍,外有強敵,內卻空虛,不過中心強幹,實則不堪一擊,你啊……便就認輸罷。”
“哼。”溫子楚揚起眉來不屑一顧地敲敲石桌,“自有空城計,又有草船借箭,強敵能有何懼?看本公子照樣衝出重圍來!”
樂時不以為意地搖搖頭,“弈棋只有黑白兩子,可實則於戰場之上各方同盟國亦能有相援情況,到底無法等同。”
“話也不能這樣說。”溫子楚放下棋子來,笑笑,“從道家之言可看,這弈棋雖只兩子,卻能一元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變化無窮無盡。”
“……”樂時不可苟同,連連嘆道:“謬論,謬論!……”
二人這裡尚爭得火熱,沒注意到那園外漸漸有一個人走過來,左看右望,抓耳撓腮,沒多久就行至這石亭附近。
“溫兄,你談歸談,到底是把子兒落下啊。”樂時實在是看不下去,更沒力氣同他辯駁,扶著額催促。
“……”溫子楚蹙眉猶豫著,雙目直盯著棋盤良久良久在兩個星位踟躕難斷,正待要擱子兒,耳邊忽而聽得有個聲音道:
“請問,‘千水閣’怎麼走啊?”
方才還有些思路,這會子盡數沒了感覺,溫子楚細膩裡煩躁,不悅地抬起頭看,見對面立了個丫頭打扮的女子,便愈發生氣。
“我不是吩咐過,在我下棋時不許前來打擾嗎?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不是?”
被他這麼一喝,初然倒也不十分在意,不過仍在回想這周遭的路,她抓了抓耳根,漫不經心地點頭。
“哦……”
“你!……”瞧得她這心不在焉的模樣,溫子楚不禁又是氣結,剛要拍桌說話,對面的樂時笑著摁住他,幫忙打圓場。
“誒,不過是個丫頭,動這麼大的氣作甚麼?小姑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