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穆信略一頷首,“先去瞧瞧他所住之地,等夜裡我們再來。”
他站起身,將茶水錢擱在桌上,回首牽了初然,二人便往客棧後門方向走過去。
幸而離得客棧不遠便有一株粗壯老樹,初然和穆信隱在樹後,靜靜看那院中情形。前往契丹的定然不會只有同知樞密院事一人,眼見那馬車內陸陸續續又有三四人出來,初然眼尖,湊到穆信耳邊輕聲道:
“那個姓莫的,好像進了二樓的第一間房。”
那房舍距大樹甚近,為了辯準方位,穆信輕身一躍上了樹梢。
對面客房的窗戶半掩著,勉強能從裡面人的服飾上瞧出正是那樞密院事,初然緊隨他後,望了望,抽出刀來。
“不如我現在就進去把他的頭砍下來。”
穆信當即搖頭:“萬萬不可。”
“為什麼?”
“此時白日,人多口雜,又不容易脫身,倘使傷及到無辜怎麼辦?”
初然只好把刀又收了回去:“那好吧,我們還是夜裡再來。”
不過多時那院裡便有宋兵進來,想是安排的守衛,穆信心知不能多留,遂拉了初然從樹上落下,又吩咐了幾句,兩人方才離開。
*
是夜,亥時之初,邊境小鎮的居民到這個時候早已入睡,不比汴梁的喧囂,街上空蕩蕩無一人,連打更人都沒有,漆黑的房影投射在地,看上去格外陰森。
初然和穆信皆換了夜行衣,輕輕巧巧在那客棧外的樹上落下,從高處俯瞰,客棧小院東西南北分別有兩人把守,院內還有一隊巡夜兵,每半個時辰巡邏一次。
初然抬眸一掃:“二樓的客房一共三間亮有燈光。”
大樹離得最近的窗戶正大開著,穆信沉吟片刻,方問她道:“門口都有守衛,你可有把握能點住他們的穴道?”
“沒有問題,我帶了迷香,到時只管將他們迷暈便是。”初然想了想,“一間房分別兩個守衛,要迷暈乾脆一起好了。我看這守在外面的人,都沒有進屋檢視,想來是有所分工。”
穆信依言點頭:“那好。你自正門潛進,我從這扇窗進去,在屋內匯合。若有什麼動靜,我便出來幫襯你。”
初然拍了拍腰間的小囊,信心滿滿地握了握拳頭:“好。”
一波巡邏之後,她悄悄從樹上落下,左右一張望,遂飛快朝客棧內跑去。正待初然行動時,對面窗的燈忽然熄了,想來是那人準備就寢,穆信也未等多久,縱身一躍跳進屋內。
房中漆黑一片,燭火未滅盡,還閃著幽光,床上睡了一個人。約莫是見得身影,躺在床上的人蹭地一下坐了起來,表情驚訝:
“你——”
他音只吐了一半,穆信就已先手點了他穴道,藉著月光,隱約能瞧得此人面容,臉型稜角分明,細眼濃眉,鼻邊有一顆痣。
“果然是你。”
穆信冷聲一哼,將他從床上拖了下來。
“門外守衛已被我制住,你現在喊叫也是無用。”他言罷,伸手先解了此人啞穴,聽得他強烈咳了幾聲,緩了緩氣息,方慢慢道:
“你……你是……”
“莫坊主。”穆信垂下眸來,眼底清寒一片,“十年不見了。”
那人嘴唇微抖,似是十分驚恐,顫了良久才結舌道:“血……血刃,你是明月山莊的那個……”
此時聽得兩聲悶響傳來,隨即便有人將門開啟,穆信警惕地抬起頭,手已摁在劍柄上。
只見門外,初然正捂著口鼻用手扇著空氣,地上躺著的是被她迷暈的兩個守衛,看樣子她這邊倒是進展得很順利。
穆信稍稍鬆了口氣,把手緩緩挪開,目光又再度落回身邊之人上。
初然回過身迅速把門關上,大口呼吸。
“穆大哥,我瞧這迷藥還有多的,順手把院子裡的十來個巡邏兵也都放倒了,咱們現在行事不用顧忌。”生怕自己也沾上那迷藥,她把衣裳上拍了好幾遍才走上前來,歪頭一看,只見這人表情怪異扭曲,仿若看到鬼一般,不禁好笑。
“怎樣?你問出什麼來沒有?”
穆信輕輕搖頭。
“哼,這種人啊,我見得多了,不吃點苦頭他是不會好好兒說話的。”初然陰陰一笑,拔出佩刀就往這人脖子上一劃,然後又抵上去。
“快說,你們當年為何要陷害穆大哥?!”
脖頸上疼痛這般清晰,那莫知院早嚇得魂飛魄散,連連求饒:“好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