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和白師兄一起,再上小鸞山嗎……
只能這樣了。
這世上,比挖自己的墳開自己的棺更奇怪的事,就是挖不止一次墳,開不止一次棺。除了他,還有誰能做到?
白山亭要求立刻就去小鸞山,而且他時刻跟在譚藻身旁。
沒有人能改變他的想法,白山亭這個人軟硬不吃,他的劍,更是軟硬不吃。縱然殷汝霖與阮鳳章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在對上成名已久,又在萬軍之中衝殺過的白山亭時,還是略顯稚嫩了,什麼手段也玩不出。
譚藻就像個鵪鶉一樣,老老實實跟在白山亭身旁,也不敢反抗。
所謂長兄如父,白山亭作為年長的師兄,又在譚藻心目中地位很高,的確是有著父親一般的威嚴,這種威嚴甚至在陳芳散人身上都沒有。
白山亭看著譚藻,語氣很複雜。
“我總覺得,你就是我的小師弟。”
譚藻抬眼看他,“白大俠……”
白山亭嘆氣一般道:“我其實一直不信,小師弟會殺了師父……更不信,他會進魔教。當初傳出師父死在他手中的訊息時,諸位師兄弟想聯手殺上魔教報仇,是被我壓了下來。”
譚藻呆住了。
他一直做好面對同門的準備,但是那段時間都未遇到過,導致他一直想不通,原來竟是隻有一面之緣的白師兄壓住了他們。
他想過倘若證實了他就是譚藻,白師兄會如何震怒的質問他,甚或一劍殺了他,卻沒想到,白師兄竟然一直不相信他殺了師父。
譚藻一時間愧疚無比,但他無法代替一個“死人”做回答,只能低聲道:“白大俠,現在人已不在……但弒師與進魔教卻是真真切切,有許多人見證的,否則他又怎會被亂劍殺死呢?知人知面不知心,您不在中原,真相如何,也猜測不到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白山亭遙望著遠處的山脈,頗為感慨地重複了這句話。
☆、第二十八章
譚藻也沒有想到,短時間內自己竟會再次來到小鸞山。
白山亭從未來過小鸞山,是以感受不到這裡的變化。
他們抵達的時候是傍晚,夕陽如血,照在青山之上,風景如畫。但稍微一偏視線,看到那光禿禿還滿山墳頭的小鸞山,就不那麼美好了。
經過五年前那一把火與大戰的小鸞山,實在有些可怖。上一次譚藻來的時候是夜晚,還以為是因為深山之夜,自然陰森,現在看來,這裡已經完全變了,畢竟是個屍橫遍野的荒山。
阮鳳章將他們帶到了賀靈則的墓旁邊。
白山亭看了看賀靈則的墓碑,又看了旁邊的墳頭,“這裡?”
譚藻:“呃……是,右護法嘛。”
白山亭:“……”
所以右護法就是生前站教主右邊死後埋教主右邊?
這一次還是阮鳳章刨土,也只能他刨土了。白山亭是長輩,祝紅霞是姑娘,殷汝霖殘疾,譚藻……不必說。
很快,他挖到棺木露了出來。
“上一次,我們開棺時,譚藻的屍身未腐,栩栩如生……這就是傳出殭屍之說的緣故。但是我猜測,那與魔教的毒蠱有關。”
白山亭:“魔教有多少餘孽?”
“目前還不清楚,此事也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希望前輩也能暫時守口如瓶,否則很容易引起大家的恐慌。”阮鳳章道,“他們行蹤隱蔽,前段時間還發現,他們似乎重新掌握了蠱術。前輩,若是可以,希望你能助我們一臂之力。”
白山亭不置可否,“你且開棺先。”
阮鳳章將棺蓋啟開,露出裡面的屍首。
——原本宛然如生的譚藻之屍,現下只有一堆白骨了。
白山亭挑眉,“這要如何辨認這是否是我小師弟呢?”
阮鳳章也流露出訝色,“上次我來的時候,的確不是這樣的。”
白山亭指著譚藻道:“我再問你一遍,這是不是譚藻?”
阮鳳章斬釘截鐵地道:“不是。”
他不知白山亭私下與譚藻的對話,只以為若是承認了譚藻的身份,下一刻譚藻就要被一劍刺死了——外人恐怕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白山亭心內的真正想法吧。
白山亭盯著譚藻,“當年譚藻死的時候,有多少人看到了?”
“不下數十人,光是將劍刺進他身體的,就超過十人,白前輩大可去問。”阮鳳章道,“我相信,當年您也不會沒有確認他的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