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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日收拾行囊出未東。

她一手撫著心口,踉踉蹌蹌地行至一個落了塵的箱櫃旁。取了鑰匙開啟,只見其中碼著整整齊齊的六大壇酒。一手拎出一罈,她返回桌邊坐定,拍開泥封,倒了滿滿一杯,仰頭飲下,她這才淡無情緒地答道:“好。”

緊接著,幽難求、程浮、彭古意等人也相繼著人來報,雖然藉口不一,但總結起來無非一個意思——離開未東。

她的酒量其實並不好,幾杯酒下肚臉上泛起紅暈,眼光亦渙散起來。她醉了,真的醉了,所以不論那理由那借口多麼拙劣,她都笑著答:“好。”

當日,曹胄、歐若吟、衛凌、米辭、顏戈離開。秦嫣醉倒,沒有相送。

翌日,幽難求、程浮、彭古意離開。秦嫣醉倒,沒有相送。

第三日,夏漠遲前來辭行,說韓筱祭日,他需回去。

每年今日夏漠遲必然離開一次。秦嫣以往只會回一個字——好。然而這次她飲盡第四壇酒,卻是朦朧著醉眼淡笑道:“韓筱祭日?這麼快就到了,竟然差點忘了。”

夏漠遲冷冷地看她一眼,面無表情,爾後轉動輪椅,慢慢離開。

人走樓空,未東府上驟然由熱鬧轉為冷清,側耳聽去闃寂無聲,猶如三更半夜,猶如荒野郊外。

終於只剩她一個人。

每次都剩她一個人。

她想,秦嫣,你真是無能。

開啟箱櫃,把餘下的兩壇酒全取了出來。她一手拎一罈,跌跌撞撞地出了房門。轉過一道彎,再轉過一道彎……不知繞了多少次,即使是正常人恐怕亦要繞暈,而秦嫣雖然醉醺醺的,但腳下卻沒有絲毫遲疑,彷彿這道路已走過千百遍,或者已在心底走過千百遍。

途中,一個人都沒有遇到。富麗堂皇的未東府彷彿一瞬之間變成了死氣沉沉的墳墓,人走在其中,只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只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此情此景,與兩年前何其相似。

穿過最後一重竹林,她終於來到了此行終點。不遠處塊塊大理石墓碑聳立,灰白冰冷,黃昏豔麗的霞光自重重竹林照射而入,映在這墓碑上,似塗了一層血光。

她竟然真的要到墳墓中去。

迎面是一個簡單的牌坊,上面刻著三個簡單而有力的大字——未東冢。

她扯唇,笑了笑,踉蹌著腳步穿行而過。冷風嗖嗖,陰風陣陣,吹在身上讓人不由心底起了寒意。她卻猶如未知,依舊笑著徑直行入石碑之間。

墓碑上的刻字一開始還是一對一,可是越往前走墓碑上刻下的名字越多,最後一個上面赫然刻著長長的一串字眼,“未東第十九代影士冢……”

影士,即影子和死士,未東門主的影子和死士。

當今江湖最神秘的門派莫過於未東。

五百年前,未東創始人暢想了一個理想國度,最後以常人難以想象的巨大代價織成了最初的未東防護陣。此後無數時光,未東人前赴後繼不斷加固修補陣法,來守護這片象徵著理想的樂土。

歷任未東門主承此使命,耗盡最後一滴血。

然而,因為自然的反噬,擁有異術能力的未東人日漸凋零,血脈越來越不純,異術能力越來越弱,而承受自然最大反噬的未東門主生命之期亦愈發短暫,一度有未東門主活不過而立之年一說。

為解決此種危機,未東開始培養影士,以用於傾力保護門主,保護未東。經過一番精密研究,雙生子之間有種奇妙聯絡,關鍵時刻甚至可以己身替彼身完全承受反噬。

因兄為長,自此,未東立下規定,被選中的雙生子,兄為門主,弟為其影子,弟終其一生絕情寡慾,作為影子守護門主左右,直至生命終結。

那時,未東門主之位唯有男子可繼承。

可是傳至第十九代,這規矩打破了,由女子身份的秦嫣接任門主,而她的影子便是她的雙生妹妹秦小九。

不過是晚出生幾十秒鐘,命運便有這樣的天壤之別。

秦嫣輕輕放下兩壇酒,她緩緩屈身,靠著那墓碑坐下,一掌拍開一罈酒,她仰頭灌下一大口,灌得太急嗆得眼淚流出來。

晚風吹過竹林,颯颯作響,這風繚繞於她左右,卻是久久不散。她突然激動起來,放下酒罈,雙手伸向虛空,大聲叫道:“小九!”

夕陽落山,霞光散盡,終於連影子也看不見。

不得不說未東規定頗為許多高明之處,其中一例便是女子不得繼承門主之位。因為女子心地柔軟,絕情寡慾做起來太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