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滿心憤怒得不到發洩,攢著勁兒埋頭連連撞他。他也不躲,就那麼側身坐著,由著她亂撞一氣。直至雙澄自己沒了力道,氣喘吁吁地趴倒在他腿上,九郎才拎起她,道:“現在可稱心如意了?”
“誰叫你說起小貓兒都故意冷著臉?!”她傷心極了,眼淚汪汪,“你知道我喜歡它,就故意擺出那種神情讓我難過!”
他被噎得不輕,半晌才寒著臉道:“你既連我都不放在心上了,何必還記掛著它?”
“我什麼時候說不放在心上了?”她披頭散髮,打了他一拳,“昨晚不是跟你說了嗎?當初我答應你要來,但回去後就被師傅帶走了!你是聽不懂還是轉不過腦筋了?”
九郎緊抿著唇不說話。
她咬牙看著他固執的模樣,又氣沖沖道:“亂想什麼呀?你是一直覺得我小時候看到你的腳了,所以就不再找你了?”
他一怔,揚起眉還未及開口,雙澄已直起身子,極其嚴肅地看著他,道:“我從來就沒想到過,看了一眼就忘記了,誰還會像你那樣多心?”
“……我哪裡多心了?”他雖還是冷哂,語氣明顯帶著心虛之意。雙澄不給他反駁的機會,迅疾道:“就是多心!不僅多心,還埋在心裡不肯問我!故意不告訴我,看我好戲!”
九郎的氣勢被她壓了一頭,卻還不願放棄,沉著臉道:“你倒也好意思提?同行了那麼久,我反覆多次提醒,你竟認不出是我?”
雙澄翹著嘴巴朝他看了又看,忽道:“那也是你的錯!”
“我又怎麼了?”他簡直要被氣瘋。
“長得跟小時候不像了!”她揚起雙眉,哼了一聲,見他似是沒了脾氣,便大著膽子扳過他的肩膀,故意道,“小時候眼睛很亮,臉也白白的,像是個白玉做的小人兒,我都不敢碰,怕一用力就戳碎了……還有,小時候笑起來好像還有酒窩呢,現在怎麼也沒了……”
她在那信口胡說,手搭在他的肩頭,人又離他極近,滾熱的呼吸幾乎就在九郎臉側。他本是側身坐著,如今被她攥住了肩膀,身子不由有些僵硬。
“你說,我認不出來,是不是也算你的錯?”她其實已經燒得發暈,卻還近似無賴地仰臉問道。
九郎已經沒心思聽她在那絮叨,只覺得她的唇微微張著,眸子像透著月光的星,他的心快要壓制不住。
“……哪裡有那麼大的改變。”他輕嘆一聲,抬手便覆上她的額。雙澄本是昏沉沉的,被他微冷的手一碰,竟打了個寒戰。
他皺了皺眉,手心觸處都是她的汗。“燒得那麼厲害,剛才還像發瘋一樣?”九郎說著,一手攬著她的腰,將她慢慢放倒在床。
雙澄怔怔地看著近在眼前的他,身子綿軟得好似浮在水上。他離她那麼近,瞳仁裡都藏著小小的她,可雙澄卻害怕起來,急忙閉上了眼。
九郎怔了一下,轉而探手摸了摸床褥,低聲道:“出了汗會好得快些,只是要小心不能再著涼。”
她這才敢睜開眼睛,赧然道:“我等會兒換身衣服。”
“現在就換吧,溼了還穿著不好。”他望了望,探身從邊上取過她的包裹,“是這個?”
她紅著臉點點頭,接過包裹放在枕邊。他拿了杖子站起來,雙澄一愣,問道:“要走了嗎?”
“叫人給你燒熱水來。”他邊走邊說。雙澄撐起身子,朝他喊了一聲:“九郎。”
他側轉身子,靜靜地望著她。
她心裡其實還有許多話,可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訴起,愣愣地看了他片刻,才格外認真地道:“其實……你現在也不難看。”
九郎不知該用何種表情對著她,只好勉強微笑了一下,“……多謝。”
她卻又高興地道:“你笑起來還是有酒窩的,只是很不明顯了。”
“從來沒有過,你病得眼花了。”九郎即刻收斂了笑容,板著臉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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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那一通鬧騰雖宣洩了雙澄心頭鬱結,可九郎一出去,她躺在那兒便覺得頭暈眼花起來。本以為他只是吩咐一下內侍就會回來,可等了許久也不見九郎進屋,雙澄又開始反省自己先前是不是借病撒野過了頭。
一顆心忽高忽低,忽喜忽悲,長那麼大還從未有過這樣的百感糾纏,她著實有些悵惘,竟難得地長長嘆了一口氣。
此時有人輕輕敲了敲門,她微露喜色地轉身,卻聽那人在門外道:“殿下吩咐我送熱水來的。”
她沒精打采地應了一聲,那門外的人低頭進來,細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