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以後，宋微沒敢站在楚霽軒的傘下，只是縮在樓道旁邊小聲的說：〃謝謝小叔送我下山，我還是不上去了。我始終是對不起小叔的。〃

楚霽軒的眼底滑過一絲憐憫，他站在原地問：〃你餓不餓，累不累，上去洗個澡再睡一覺，等精神恢復了再說。〃

宋微其實已經一天沒進食了，在監獄裡打工掙的那點錢，都只夠她坐車到南山腳下。

她到底還是跟著楚霽軒上了樓，因為她真的很累，她現在急需一張床讓自己休息休息。

☆、003　你還是長髮好看

楚霽軒在北苑的房子算是他自己的私產，中式格局，暗八仙的鋪地，精緻的掛落飛罩，古紅色的多寶格里放置著各色古玩，客廳八仙桌旁還點著幾盞鎏青銅的香爐。近乎一百八十平的房子裡，恍惚間好像回到了舊時光。

楚霽軒將她領到客房的衛生間外，指了指後說：〃你知道怎麼洗吧？〃

衛生間不是仿古的風格，宋微點點頭表示知道，彎下腰來在自己那行李袋裡翻了翻，楚霽軒瞧見裡面是幾件單薄的舊衣服，還有一個檔案袋。他見宋微想要把那衣服拿出來，便制止了她，〃你去洗，我讓人下去給你買件新衣服。〃

宋微愣了愣，眼圈陡然間就紅了，她不想讓自己現在這麼難看的樣子露在楚霽軒的眼底，立刻跨進了衛生間裡，旋即便將門合上。

裡面傳來宋微隱隱的哭泣聲，楚霽軒無奈的搖搖頭，轉身便進了客廳裡，給司機打了個電。話，讓他上來。

司機其實也是楚霽軒的一個貼身助理，叫柴君，公司裡的同事都喜歡稱他柴郡主，因為就差那麼一個字。柴君辦事情很細緻，也很貼心，所以楚霽軒一向很喜歡讓柴君陪自己出來，這個人還有第二個優點，不多嘴不閒話。

聽著楚霽軒交代他辦的兩件事，柴君有點發愣，一個是讓他照著S號買上幾件新衣服，從內到外都要買；二個是到樓下的高檔餐廳叫上外賣。

柴君往日裡是不多嘴，今天難得躬身問：〃四爺，這女人本來就是咎由自取，還盜過您的錢，為什麼還這樣對她啊。您看三爺那邊都沒人管她，你管她做什麼。〃

柴君其實也怕楚霽軒會惹火上身，那位三爺比楚霽軒年長近二十歲，又是宋微的曾經的公公，三爺的兒子楚未華都對宋微不聞不問，直接趕下山去，楚霽軒卻收留了她，柴君擔心有問題。

楚霽軒起身開啟櫃子，從裡面取出一套中式長衫，他在家裡偏向喜歡穿這種舒適的衣裳。

順手把換下的髒衣服交給柴君，楚霽軒坐到黃花梨透雕靠圈椅上，鬆了鬆腕錶，漫不經心的回答：〃你真的以為當初那案子是她犯的？她不過是個頂罪羊罷了。既然她和未華已經離婚了，就已經脫離了三哥那房，我收留她不算什麼。偌大一個楚家，讓個女人走投無路，說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是，四爺既然覺著沒問題，那我就放心了。我先下樓。〃柴君和楚霽軒又鞠了個躬，這才恭敬的離開了宅子。

宋微洗完澡，拿著浴巾擋住身子，偷偷的開啟一條門縫，朝外面看了看。

顯然楚霽軒不喜歡她穿舊衣服，可交代柴君去買的新衣服也沒有看見，只好發出如蚊蟲一般細小的聲音，〃小叔……我的衣服……〃

楚霽軒起身到衣櫃裡又取出一件中式的衣服，白色的雲紋隱隱約約盤在輕薄的布料上，宋微就好像個偷偷穿了父母太極服的小孩子，鬆鬆垮垮的衣裳搭在她的身上，怎麼看都不和諧。

〃外賣已經送上來了，先去吃飯。〃楚霽軒倒是沒有太多評價，他能看出來宋微現在又餓又累，洗淨的面龐還是三年前那麼清麗脫俗，只是那種明媚朝氣已然褪去。

桌上擺放著一些淮揚菜，剛剛出獄又餓了許久，柴君沒有點太葷重的味道，精緻的盤子擺滿一桌，旁邊放著個菱花型的食盒。

楚霽軒沒怎麼吃，他一直在審視面前的女子，讓他頗為欣賞的是，宋微明明很餓，卻吃的很細緻，幾口飯幾口菜，仿若眼前的這頓飯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這令他想起多年前的宋微，那時候她還是自己的侄媳婦，跟著楚未華出席楚家的大宴。

楚霽軒清晰的記得，那天宋微出現的時候，身著一件素白旗袍，淡棕色的絲線是奇巧遒勁的枝幹，桃紅色的絲線繡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裙襬一直延伸到腰際，長髮落在肩頭，眼神清澈的如同一彎溪水，縱然是在這百來號人中，也是宛若江南古畫中走出的仕女，說不出的婉約動人。

〃你還是長髮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