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起浩的臥房裡,淡藍色的蠶絲窗簾被秋風捲起,寬敞的古典雅緻的大床,雕花鏤空的吊燈,以及床頭那盞有些年頭的暗紅色的銅雕小檯燈,擺滿了書的巨大木質書櫃,還有柔軟的棕色皮製沙發,無不體現著老人獨特而頗有講究的生活質量。
助理攙扶著江起浩躺靠在柔軟的沙發上,然後,點燃了一根檀香,很識相的掩門出去了。
偌大的房間裡只剩下了楚霽軒和江起浩兩人,顯得有些空曠。
不過,江老先生的心裡卻是滿當當的。能和孫兒獨室相處,這一直都是他最大的奢望。
“霽軒,坐吧。”江起浩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滿臉慈祥和藹的說道。
這是楚霽軒第一次看見江起浩的臥房,心中不禁感慨這位老人非凡的品味。他環顧四周,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江起浩身邊的位置,然後,找了一個他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似乎是在表示自己的立場。
看得出楚霽軒的堅決,江起浩也不多說。畢竟,他能夠坐下來聽自己說話就已經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了。
凝望著出類拔萃的孫兒,江起浩好一會兒,他才自嘲的笑笑,和藹可親道:“你看看我,光顧著看你了,竟然忘了是要給你說你母親的事兒的。”
楚霽軒看了看手上的定製版瑞士手錶,抬眸,再次看向江起浩,一言不發,安安靜靜的深陷在柔軟的沙發裡。
江起浩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自然看得出來楚霽軒的不耐,趕忙調整狀態,點燃一根上等的雪茄,語重心長的訴說著那些陳年舊事:“其實,我是有兒子的。”
說到兒子,江起浩停頓了下來,他的面容上閃現過痛苦。
想他這一生,事業有成,功成名就,奈何子嗣凋零。
想當年,因為不願意江映雪的母親和他的父親在一起,導致江映雪常年不知道自己是江家的子孫。
偌大的財閥帝國,他江起浩管理的井井有條,可遇到家庭的問題,他竟然意味的犯錯。
如今,已然老去的他終於明白,事業和家庭完全是兩碼事,他總是用商業的眼光看待生活和家庭才會導致這個家分崩離析的。
在外人看來,江家富麗堂皇,有錢有勢,可唯有江起浩明白,不過是一個空殼罷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百年之後該由誰來繼承這偌大的產業,因此,歲數大了以後,他才會更加想要找回流落在外的子孫們。
比如,他不顧一切的找回江映雪,害怕再次失去她甚至找人看住她,將她常年安置在江家。導致她和顧景遙父子失散多年,甚至因愛生恨。
不過,好在後來顧景遙和江映雪因為顧容琛而重修舊好,到目前為止,雖然還沒有大婚,卻也親密無間,仿若重新回到了他們一起留學的日子。
至於顧容琛,一直渴望有媽媽的他在感受到江映雪母親的關愛之後,也逐漸的接受了她。
再比如,他明明知道江墨遠心狠手辣,有著他當年的執迷不悟,但還是不忍心責罰於他,只是叫人看緊點而已。
江墨遠雖然只是江家的侄孫,可江家子嗣凋零,一個侄孫都是萬分珍貴的!
等了好久好久,江起浩才淚眼婆娑的說出了第二句話:“不過,你父親智力不全,因此,一直被養在老宅,常年被人伺候著。”
說完這句話,江起浩瞬間滄桑了許多。子嗣凋零,兒子是一個殘障,他這個表面上光鮮受人敬仰的商界泰斗,誰能想到他所承受的壓力與苦楚?
這麼多年,他很少向人提起過這件事,因為,連他自己也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兒子智力不全。
楚霽軒聽到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色彩別提多絢麗繽紛了。那句“你父親智力不全”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仿若五雷轟頂,久久徘徊不去。他沒有感到嫌棄和煩躁,更多的是震驚!
奔潰的感覺洶湧而來,令他哭笑不得。
智力不全?簡單的說,不就是傻子嗎?
怪不得,怪不得這麼多年一直流落在外卻沒人尋找,父親是傻子怎麼會知道有他這個兒子呢?
既然父親不知道,那麼母親呢?母親也不知道嗎?
楚霽軒呆愣愣的看著江起浩,感覺他絕對不是騙人的以後才猛吸幾口煙,煙霧嫋嫋之間,他的神色被很好的掩映。
江起浩雖然看不清楚,不過猜想應該也不會好。都是血親,只不過江起浩是父親,楚霽軒是兒子罷了!
沒有哪一個父親希望自己兒子是個傻子,就如沒有哪一個兒子想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