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喜說普天之下只有陸長卿能救鳳岐,並非妄言,一則這解藥本身也含毒性;服用傷及臟腑;二則傳功之人必要內力深厚,而內力深厚之人卻大多看重自己一身功夫,失去內力便自認是廢人。如此算來,除了願意陪這國師跳崖的慶侯,還有哪一個能救他呢。
傳功的過程很安靜,只在最後的一炷香功夫,門外傳來了動靜。
鳳岐睜看眼,瞟了眼門,“我聽到留深的聲音了。”
“哦,他回來了?”陸長卿額頭滿是豆大的汗珠,心中更是憂慮,卻因不願嚇到鳳岐,所以平靜地回應了他。
他心中轉過許多念頭:公子留深若是出城祭祀當日絕不會回來,難道紀蕭出賣了他?利用完他救鳳岐,就置他於死地,倒也說得通。
陸長卿來之前不是沒考慮過這些,只不過他當真沒別的法子。
他是一定要救鳳岐的,死都要救的。旁的,只能先放一邊了。
內力全失,手無寸鐵,被圍在這殿中,其實倒也不在他意料之外。
“陸長卿,你倒是有膽量。”公子留深的聲音更清晰了。
“阿蠻……”鳳岐擔憂地回頭。
“沒事,還差一點,鳳岐你別動。”陸長卿柔聲安撫。他心底奇怪,公子留深既然知道他失了內力,為何不直接殺進來。
而下一刻他這困惑就被解答了,阿蕭的聲音傳了進來:“陸長卿修了魔教的內功,現在功夫了得。若是魯莽闖入,不但擒不住他,還容易被他傷了。”
如此聽起來,阿蕭還在幫他遮掩,倒是沒出賣他。那麼,恐怕是公子留深早已知曉這行動。他沒有印象中那麼愚鈍,陸長卿心想。
“送夫人回去!”只聽殿外公子留深咬牙切齒,“弓箭手包圍!”
陸長卿終於傳完了功,整個人虛脫地躺倒在地,居然連手指都難以動彈。鳳岐不明就裡,捧著他的腦袋,擦拭他額頭的汗,喃喃道:“阿蠻,你怎麼了?阿蠻,你臉色好差,我可憐的阿蠻……”
陸長卿枕在鳳岐的膝頭,倒想起當年他在獄裡也是這樣枕著鳳岐的腿,問他肯不肯放自己走。那時候鳳岐說,他的選擇無愧天下,絕不後悔。
當時恨得他兩眼發黑,好個絕不後悔啊,如今呢鳳岐?我再問你,你後不後悔?
陸長卿勉力抬起手,溫柔地撫摸著鳳岐消瘦的臉頰。鳳岐被他弄得癢了,抿嘴笑起來。
須臾陸長卿又聽得殿外一陣嘈雜,侍衛在殿周堆滿了柴火。陸長卿心一沉,沒料到公子留深如此心狠,連鳳岐的命都不顧了。
他深深凝望鳳岐,低聲道:“親我一下。”
鳳岐笑笑,低下頭,乾燥卻溫暖的唇貼上了陸長卿的唇。陸長卿按住他的後腦,吸吮著他的舌頭,呼吸著他的呼吸。鳳岐意外地安靜,任由他索取,熱烈地回應。
那個明媚的午後,他一身華服,手捧花冠,妝容精緻,渾身香氣地迎面走來,既清美高貴,又帶著俗世的豔麗。他笑眯眯的牽起自己的手,親切地詢問他是哪家的孩子。從那一天起,這個人就成了他二十年的心魔。
“沒有你就沒有我。”陸長卿輕聲道,“鳳岐,我已經知道了,我是沒法不愛你的。”
他站起身,步履有些蹣跚,卻徑直走到門口,一把推開了殿門。
火還沒有點起,無數弓箭手瞄準了他,只能公子留深一聲令下。
公子留深不知道他的狀況,萬分謹慎地注視著他。陸長卿道:“我出來了,要殺要剮你隨意吧。不要點火,鳳岐在裡面。”
公子留深暗自舒了口氣,這個結局他更滿意,畢竟殺死鳳岐無論從感情上還是理智上都是不合適的。
“阿蠻……”鳳岐四肢著地從殿中隨行出來,茫然地看著一干弓箭手,目光定在公子留深身上。
“你……你要殺阿蠻?”鳳岐失聲道,不顧狼狽地爬了過去。
“國師,你莫要如此不顧身份。”公子留深見他竟大庭廣眾之下爬過來,皺著眉頭責怪。
鳳岐已經到了公子留深腳邊,挑起眉頭,“別殺阿蠻,他那麼小。”
“鳳岐,別求他。”陸長卿知道自己必定要死,倒是淡然無畏,只是心疼鳳岐。
公子留深不願敷衍鳳岐這些瘋話,想叫人將他拉走,卻剛說了半句“來人……”就驟然喉嚨一緊說不出一個字了。
他睜大了眼,萬分錯愕地看著忽然站起身扼住他喉嚨的鳳岐。這一刻他想起了自己說過的話——每次以為你已經油盡燈枯,下一刻就見你